第一卷 花与光明  第十七章

章节字数:1502  更新时间:18-03-0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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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流王比白枭骑兵来得更快。烨州戒严七日,等得是一支白枭平燕军。奇燕皇迁都宁阳后,广征军士,平素最痛恶匪寇流窜作乱,此时却像是看见了最得心顺意的宝贝,暗地伺机帮扶,恨不得他们把天都搅浑变色。

    瞿流王接到了君上的来信,命他前往烨州带回两个人。他前半生畏畏缩缩,不遗余力寻觅苦求一位强大可靠的君主供他依偎。偏偏择主的奇燕皇倒下了,他本是首当其冲被处决的第一批老贵族,然而白枭主君挥手落下万道神谴天罚时,又不偏不倚将他略了过去,不知道他是自视甚高,还是侥幸免难。等他终于回过劲时,想要竭力献媚,主君已经踏平奇燕十六州,凯旋而回。

    至今老皇帝被逼得龟缩一角,负隅顽抗,而不顾境内荒烟徒壁,流寇匪患肆起,百姓凄苦一片,早已失了民心。十六州百姓从心底里期盼着,平燕神军为他们扫荡出一片安宁和乐的家园。

    大军拔回,而平燕骑兵是驻扎在燕国十六州地的精锐,他们正从奇燕国都速度向下属州地扩散,不仅荡平了途中燕兵,更主要的是接连拔除了奇燕几地凶匪。

    可能对于白枭骑军来说,凶匪才是能提起他们兴趣的人,而很大程度上,匪寇和燕兵也不过是同一种猎物。

    瞿流王不惜牺牲驯养的千名家卫,损失惨重,从一帮暴民和少数流匪的手里抢了两名人质,便马不停蹄地逃回了坤州。他把屁股后头疯狂扑来的群狼,烫手山芋般丢给了神兵天降的平燕骑军。

    孟六回去的时候,老爷夫人已经不在原先约定的地点。他到官道上走了一趟,没打听到踪迹,就立刻返回烨州城外,又遇上了平燕奇兵镇匪,开城时他数着进城躲避的最后一批城外百姓,也没有看见熟悉的影子。城门一关,更是毫无头绪。

    没几日,烨州城就举民欢庆,轰轰烈烈地迎回了平燕骑军,夹道上尽是百姓,鼓着掌拍着手叫好,满脸的高兴,一群人跪了一路,拜了又拜,简直像是见到了天底下最为爱敬尊崇的人。他们比起朝廷,官府,或者皇帝,显然更为依赖爱戴这支军队,震撼折服于他们的庄严肃穆,沉戾锋锐。百姓无所依靠的时候,总想依附着一个可以给他们带来希望和安定的强者,而现在,当幻想不再是不切实际的虚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白枭和平燕骑兵坚定地奉为自己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神明。

    城外卧苍山山骨上,尸骨堆叠成壁,不见日光。那是人人厌憎鄙弃的燕云马贼的尸首,滚成两座贫瘠的山坡,一堆是身体,另一堆就是他们的头颅或者四肢。这画面是血腥的,然而天底下最良善的百姓也会凑上去呸一口,踩两脚,甚至畅快地笑上一声。这已经不是人的尸骸,而是某种凶恶的可怕的凶悍邪物,他们牙齿上淌着血液,手里抓扯着残肢血肉的样子,一辈子都深深地刻印在烨州百姓、奇燕子民的心头上,成为他们一生都为之震颤胆寒的噩梦。

    这就是燕云铁骑,和燕云钩,曾一度在奇燕国成为每一个人的噩梦。

    “要我说,钩子比起马贼,更要来得可恶!他们披着良善可欺的表皮,却竟干出一些阴鬼邪祟的勾当,他们就是匍匐在邪神脚下的恶犬,恃强逞凶,面目更为可憎!”

    百姓们急言厉色,他们在决定城外那批饥民的下场。作为燕州子民,是该将他们葬入地下安息,还是应该和那群该死的马贼一样,用最滚烫的热油和最凶烈的恶火,燃烧殆尽他们的躯体和灵魂。

    孟六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他的手里死死抓着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尸体,那具尸体很是残破不堪,血肉和白骨交替出现在视线里,这像是一副被野兽噬咬啃食过的躯体。尸体的身上,穿着一件孟六再熟悉不过的长衣,那是鹿家的老爷——鹿长苼。孟六在卧苍山上挖了两天,只找到一截残破的夫人外衣,并没有找到完整的尸身,恐怕夫人已经被吃干净了。

    孟六嘶吼得像一只野兽,百姓们围着尸体站了一圈,每个人都不愿意说话。最后,一根根明耀炽烈的火把像是落雨一般落了下去,燕州的子民,燕云的铁钩,死后也只能和邪神鬼物为伍,受地狱烈火炙烤其身,永生为奴,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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