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章节字数:5965  更新时间:17-05-14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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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外,树林之中。

    杜千幸骑着马缓慢走在步道上。

    身后有几名护卫跟着他。

    泉皇子策了马匹,靠到杜千幸身旁。

    俩人走了段路。

    泉皇子凝视前方的目光有着怀念,道:「我们很久没一同出游。」

    杜千幸瞥了泉皇子一眼,淡淡道:「是呀!」

    泉皇子朝他笑了笑。

    如阳光般的温暖。

    杜千幸黯然敛起目光。

    脸上纱布几天前己经撕下,印在他人眼裡,是个永远消不去的烙痕。

    丑陋得如同此刻的心。

    即使用块白色面纱遮住,仍挡不住它与心一同腐臭难看。

    泉皇子有些喜悦,道:「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本皇子出宫。」他回忆道:「你从来没约过本皇子,每次都是本皇子吵着要与你出宫。」

    杜千幸面纱上的眼,弯了弯,苦涩笑道:「臣只是想保护泉皇子。」

    「那今日为何要约本皇子出宫?」

    杜千幸面纱下的嘴角僵了片刻,有些艰难道:「近日你为思念千云所苦,才想约你出来走走。」

    泉皇子脸上喜悦霎时冷却。

    都说要照顾杜千幸一生,仍无法止住思念那个总是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泉皇子愧疚道:「对不起。」

    杜千幸淡然笑道:「别道歉。倘若泉皇子不想念千云,臣才会生气。」

    泉皇子黯黯然,「嗯。」了一声。

    这几日,他去神官院许多次,可都被神官们挡在大门外。

    因为凡人不可以靠近美神。

    让他再也见不到杜千云。

    泉皇子十分无奈也十分不甘心。

    杜千云那傢伙凭什麽跑去当神?

    凭什麽突然变得比他高贵。

    明明只是个需要保护的蠢货,不好好待在他身边,没事跑去当什麽美神。

    现在好啦!

    被关在神官院裡,连出门逛街也不行。

    —活该。—

    泉皇子心中狠狠咒骂杜千云一番,却十分想念……。

    杜千幸默默陪在旁,没出声安慰。

    泉皇子的思念,他懂。

    自己也深陷其中许多年,至今仍无法逃脱,即使人己经在身旁,还是为情所苦。

    一行沉默走了会。

    天,渐渐灰起。

    杜千幸道:「天色看起来不太好。」

    泉皇子瞧着天色,道:「回去吧!」

    杜千幸道:「好不容易出来,何必急着回去。」

    「可这天色...。」

    杜千幸打断泉皇子的话,异常坚持道:「臣记得那裡有个山洞,倘若下雨,我们就去暂时避避。」他语刚落,一滴雨便打在手上。

    杜千幸与泉皇子相互看了眼。

    一行人相当有默契,往杜千幸所指的方向策马奔去。

    幸运着,他们在倾盆大雨之前,躲进山洞内。

    杜千幸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依靠在洞口旁,身子刚刚好伫立在雨水打不到的地方。

    像似在等待的目光直盯着外头。

    马匹们正在前方树下避雨。

    他所等侍的事,会不会发生呢?

    会的。

    杜千幸坚信,信皇子必定会利用这次他们出宫的机会,再派人解开结界,让他们深陷危机,最好永远也回不了宫。

    杜千幸笑了笑。

    面纱下的唇嘴,丑陋得难看。

    明知道自己被恨蒙蔽了心,仍阻止不了想要彻底烧毁一切的怨,即使赔上长久以来的信仰亦在所不惜。

    「在看什麽?」

    泉皇子的声音唤回他思绪。

    杜千幸淡淡道:「在看雨什麽时候会停。」

    泉皇子瞧瞧外头,道:「可能要很久。」

    杜千幸默默,「嗯。」了声。

    泉皇子有些怀念,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山洞,本皇子几乎都忘了。」

    杜千幸愣了住。

    他只是依稀记得以前来过,只是多久前?忘了;与谁来过?忘了。

    泉皇子拉起他,道:「跟本皇子来。」

    杜千幸茫然随着泉皇子往洞内走去。

    随行护卫点亮洞内道路。

    杜千幸惊讶着,这洞穴原来不小呀!

    恍然想起自己何时来过,与谁来过。

    泉皇子拉他来到一处,指着壁,道:「你看这些字还在。」

    杜千幸愣愣看着。

    那是许多年前,自己曾留下的字。

    是自己曾经用最真诚的心,刻下最深的承诺。

    泉皇子盯瞧着字,感叹道:「本皇子小时候的字真丑,千幸的字从以前就写的极美。」

    杜千幸沉默不语。

    想起当年他们来到此处,也是像今天一样下着大雨。

    那时的他还是泉皇子的贴身护卫、那时的泉皇子只将他一人放在心上。

    那时的世界,彷佛只有他们俩人,谁也介入不了。

    因此,他在壁上刻下了,“一生一世守护泉皇子。”

    泉皇子则留下,“永远要与他在一起。”

    杜千幸哀戚碰了碰这些字,难受地低下首,不愿再多看一眼。

    泉皇子疑虑问道:「为什麽你要难过?」

    杜千幸摇摇头。

    他回不了话。

    曾经信誓旦旦写下这些字,如今却要拿泉皇子的命,来换他的仇恨。

    泉皇子不安道:「你没事吧!」

    杜千幸又摇摇首,强逼自己冷静。

    手上仍摸得到当年刻下的字,心豁然解了,被恨淹盖的怨,渐渐散开。

    最终,还是希望自己守护泉皇子的一生平安。

    杜千幸沉着声,道:「我们现在马上回皇宫。」

    「现在?」泉皇子吃惊道:「外头还下着大雨。」

    杜千幸急了道:「现在不走,等下想走也走不了。」

    泉皇子惊觉不对劲,问道:「怎麽回事?」

    杜千幸没时间解释,拉着泉皇子往洞外去,边走边催促道:「快回宫。」

    「先告诉本皇子怎麽回事?」泉皇子异常坚持。

    杜千幸深怕来不急离开,慌乱地没头没尾,解释道:「臣没有想要害你,只是想利用你报復信皇子,现在臣后悔了,你快走。」

    他将泉皇子拉到马匹旁。

    目光与泉皇子对视,只见泉皇子朝他流露出茫然与失望。

    杜千幸撇开目光,不想去看,口中再次催道:「快走。」

    「你呢?」泉皇子愤然怒问着。

    杜千幸沉默得答不上话。

    打在身上的雨停了。

    他垂着眸,愧疚道:「对不起。」

    乌云渐渐散了开。

    泉皇子闷着气,道:「一起回去。」

    杜千幸没有出声也没有拒绝。

    雨后的阳光透过散开的云照了下;心却盖上层黑。

    他们各自坐于马匹。

    赫然。

    一名护卫惊恐大喊,道:「结界破裂。」

    众人朝侍卫的目光望去。

    远方有道裂缝,从空中沿伸到大地,一条如同线般的黑,正慢慢侵蚀起光。

    杜千幸瞪大惊愕的眼。

    他们终究来不及逃。

    「你快走。」泉皇子拍了他的马匹。

    待杜千幸回神,马匹己往另方向奔去。

    他急忙拉住马绳调头。

    只见泉皇子与护卫们冲向裂开的结界。

    他想追去。

    泉皇子却背着他喊道:「别担心,这些恶鬼伤不了本皇子,你快去通知神官院。」

    「不要。」杜千幸拒绝地追着。

    泉皇子极度不悦,拉了马绳调头,朝杜千幸埋怨道:「你跟着本皇子,不但帮不了本皇子,还会害本皇子分心照顾你。」

    杜千幸闷闷地回不了嘴。

    泉皇子下令道:「本皇子命令你马上赶去神官院,请他们封住结界。」

    「你呢?」

    泉皇子忧心回首,瞧瞧身后裂开的结界,道:「不能让恶鬼们伤害到百姓。」他望向杜千幸,道:「你快去通知神官。」

    泉皇子是善良的。

    杜千幸苦涩地笑了。

    他怎麽忘记,这树林裡有几户人家。

    泉皇子不会放弃他们,独自逃走。

    会逃走的人只有自己。

    杜千幸咬了咬牙,悔恨道:「小心。」

    泉皇子笑了笑,安慰道:「本皇子现在比当年的你还要强。」

    杜千幸沉默得没回话。

    泉皇子则调头往破裂的结界方向去。

    杜千幸亦调头,快马朝神官院去。

    祈求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倘若泉皇子死了……。

    杜千幸不敢去想。

    曾刻在壁上的话语,如今像句咒语,狠狠骂着他。

    恍然间,勐然明白,是自己无法遵守承诺,因此右手才会癈掉,脸上才会被烙下印。

    原来所有一切早已注定。

    无因不会有果,天神必是看见"因",才让他承受一堆的"果"。

    这全都是自己亲手造就出的恶。

    「人类。」充满邪气的声音,从杜千幸头顶上传来。

    杜千幸惊骇抬起头。

    一个比自己高出三倍的恶鬼,伫立在他身前。

    呆滞脑海快速闪过,“结界破裂不只一处。”

    在他前方是另个破裂口。

    没想到这回信皇子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

    杜千幸坐骑的马匹,因恶鬼出现,失控地乱奔逃起。

    他一个没拉稳,重重从马匹上跌落在地。

    疼痛的念头才在心底扫过,抬眸间,瞥见恶鬼抓住马匹,顺手撕裂开马匹的身子。

    深红鲜血,如同雨般,全落下,打在杜千幸身上。

    一双惊恐目光,定定盯着这幕。

    手和脚,再也使不出力逃跑。

    可笑着,以为自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来到死神面前,还是会怕得发抖,不想死。

    「不逃吗?」恶鬼突然发好心问着。

    杜千幸僵得要命的身子,笨笨重重地想站起,或许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恶鬼却伸出脚,轻轻压在杜千幸左踝上。

    一股爆痛从脚刺到心。

    「啊!」杜千幸忍不住哀号出声,痛得倒落在地。

    恶鬼正用一脸趣味,欣赏着他的痛苦。

    会死吧!

    像马匹一样,被撕裂开的死去。

    害怕了。

    恐惧了。

    杜千幸缓缓喘着气。

    泉皇子平安了吗?

    千云不知道如何了?

    父亲大人还活着吗?

    现在才知道人要死前,会把此生最重要的人,思念过一回。

    本该清晰的目光,却在模煳间瞧见满地尸体。

    他又再次踏过这些尸体,踩着它们走到高处。

    远方还有个娇小活着的生物。

    他心喜一笑,右手抬起龙之剑,冲向那娇小人影。

    「啊!」杜千幸因疼,勐然瞪大眼,映在眸裡的还是那隻恶鬼。

    疼痛不仅来自左脚,还有他的右手。

    恶鬼感到害怕,放开杜千幸,退了两步,颤抖道:「你是...。」恶鬼顿下想说的话。

    一身修长黑衣落进杜千幸视线裡。

    来的人虽然背着他,却不用问出声,亦知道是谁。

    恶鬼定定看着这人。

    这人优雅地缓缓打开手中黑扇。

    恶鬼像似想起什麽,面露惧恐,发着抖,呢喃道:「想起来了...恶魔咒语...夜光...。」它拔脚想跑回黑暗世界裡。

    这人轻轻一挥手中扇,恶鬼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有,便消失于空中。

    脸司大人回过身,垂眸,见躺落在地的杜千幸,全身沾满着血,不禁有股怒气,道:「才几日不见,就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

    杜千幸侧首不语。

    脚踝还剧痛着,却宁可咬紧牙,不想让这人知道。

    祭司大人瞥见那伤,懒得拆穿杜千幸;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

    神官们已经赶来,结界正一一封起。

    祭司大人吃味道:「你的泉皇子平安无事。」

    杜千幸吃力地挪了身子,让目光望向泉皇子离去的方向。

    没一会儿,泉皇子策马从林中出现。

    杜千幸终于露出安心一笑。

    祭司大人面具下的神情,难看且极臭。

    泉皇子赶到时,惊疑祭司大人的出现?目光瞥见杜千幸此刻模样。

    他慌急跳下马,蹲到杜千幸身旁,问道:「怎麽会这样?」看着满身、满脸是血的人;他忧疑道:「你那裡受伤了?」

    杜千幸勉强笑了笑,安抚道:「都只是马的血。我没事。」

    祭司大人不悦地冷哼一声。

    泉皇子听见了。

    他站起身,来到祭司大人身前,正想开口询问,眼角馀光见几名神官朝他们走来。

    这几名神官正压着一名神官。

    泉皇子疑惑着。

    神官们将手裡压着的人,拖到泉皇子和祭司大人面前,道:「此人违背天神,破坏结界。」

    泉皇子问向被抓之人,不解道:「为什麽你要这麽做?」

    被抓的神官,哭丧着脸,道:「是信皇子要我这麽做。」

    泉皇子沉下脸,没有半点惊讶。

    早知道信皇子有意要杀他,却不明白为何这次信皇子会被抓出马脚?

    还有刚才,杜千幸对他说的话。

    其中一名神官打断泉皇子思绪,道:「泉皇子,此案,我们需带回神官院调查,待查清后,会禀报圣皇。」

    「嗯。」泉皇子默默点点头。

    目光刚好瞧见,他的护卫们全都毫髮无伤,策马回来。

    在护卫们后方,则跟着一群赶来救援的士兵。

    泉皇子心中渐渐起了疑。

    今日的神官和士兵都来的太快,还有……。

    他垂眸,盯看坐起身的杜千幸。

    有股被人背叛的怒火在心中燃起。

    说好一生一世的守护,现在又算什麽?

    愤怒逼得他想出声质问,可话到嘴边,却硬得道不出口。

    —即知答案,又何必问。—

    泉皇子苦苦嘲讽了自己。

    撇开失望目光,转向祭司大人,急问道:「千云呢?」

    祭司大人沉默得不回答。

    泉皇子追问道:「你打算何时让千云离开神官院?」

    「不知道。」祭司大人平稳声线简短回着。

    泉皇子闷着气,再问道:「他现在好吗?」

    「不知道。」

    「你...。」泉皇子有些被激怒,手中的剑差点想朝祭司大人砍去。

    杜千幸忍着脚痛,吃力问出声,道:「你要我们怎麽做才肯放千云回来?」

    祭司大人垂眸目光,刻意停留在杜千幸身上许久,才缓缓道:「还没想好。」

    「何时才会想好?」

    「不知道。」

    杜千幸脸色霎时沉下,冷冷要求道:「我要你现在把千云还给我。」

    祭司大人仍盯着杜千幸,一句话也不吭。

    有股僵得诡谲气氛在周围绕起。

    泉皇子亦不想再此让步。

    祭司大人却走向杜千幸将人抱起。

    泉皇子与杜千幸惊地异口同声问道:「你要做什麽?」

    祭司大人疑惑瞧了瞧泉皇子,再盯着杜千幸看。

    杜千幸怒斥道:「放我下来。」

    祭司大人瞥了眼杜千幸的脚伤,压低了嗓,训道:「你是嫌痛得还不够久吗?」

    杜千幸彻底想与他不再有瓜葛,冷冷斥道:「跟你没有关係。」

    祭司大人霎时一个揪心。

    
不懂杜千幸为何要对他发脾气?

    当他睡得正沉,听见杜千幸的呼喊声,便毫不犹豫赶了来。

    救了他,也救了泉皇子。

    为何此刻不感激他?还对他十分不谅解?

    因为杜千云的关係吗?

    祭司大人赫然查觉不对劲。

    杜千幸为何要带着面纱?

    还有,为何对他散出心灰意冷的气息?

    像似要将他拒绝于千里之外。

    有股不安和心慌,止不住开始一点一滴蔓延起。

    杜千幸又是一声,喊道:「放我下来。」

    「我拒绝。」祭司大人怒吼出声。

    惊得杜千幸霎时愣住。

    泉皇子的剑顶在祭司大人肩上,命令道:「放他下来。」

    祭司大人缓缓敛起怒,平稳住声线,道:「他的脚被恶鬼所伤,只有我能救他,还是泉皇子希望他的脚跟他的手一样,从此癈掉。」

    泉皇子勐然一震。

    被恶鬼所伤之处,即使伤好其内也不完整。

    泉皇子忧虑望向杜千幸,手中的剑无力放了下。

    往后杜千幸该怎麽?

    手残,脸毁,连脚也要吗?

    杜千幸朝泉皇子苦苦一笑,道:「我是咎有自取,不值得你同情。」

    泉皇子闷着话没出声,一双怜悯目光直盯着杜千幸瞧。

    杜千幸却撇开不想看。

    他讨厌被人同情、也讨厌当弱者。

    祭司大人却更加讨厌这俩人扯不断的关係,索性抱着杜千幸消失于树林之中。

    杜千幸惊得瞥了瞥四周。

    才一眨眼的功夫,映在眸裡是间诡谲的屋子。

    无门、无窗,只有白色石牆围绕周围。

    耳边传来流水声。

    杜千幸疑惑望去。

    房内竟有个池子,且裡头的水,并不是平静的死水,而是如同山中小溪,有生气的流动着。

    只是水从那来?

    又流向那去?

    杜千幸看不明。

    身子被放到池子旁。

    祭司大人坐到他脚踝边,替他脱去鞋,拉高裤管;动作之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

    左踝上的肉早与血、骨,溷得噁心难看。

    祭司大人一阵心疼,问道:「不会痛吗?」

    杜千幸咬紧牙,气愤道:「当然会痛。」

    祭司大人柔了声线,道:「我帮你止疼。」他自然俯下首,当唇靠近脚踝时,停了下。

    “真该死,竟忘还有面具的存在。”

    祭司大人十分不愿意,道:「我只能用手,帮你医治,但你会很痛。」

    杜千幸愣了愣。

    会很痛是何意思?

    突然,祭司大人一个翻身压住他双腿,手,直接复盖在他伤口之上。

    「啊!」杜千幸发了疯,大喊出声。

    如同撕心般的痛,从脚上穿刺进心底,即使不断哀号出声,也消不去那几乎全身痛到麻的刺疼。

    杜千幸还有一口气,怒骂道:「放开,不要医了。」使出仅剩的力气,想推开祭司大人,可惜,手无力到只能停在祭司大人身上。

    他哀号道:「我不要医了。」眼眶流着因疼得发疯的泪。

    祭司大人手紧紧压复在伤口上,平淡道:「快好了,你再忍耐一下。」

    杜千幸勐摇头。

    几乎承受不了这痛。

    他宁可脚癈了,也不想经历如撕心般的治疗。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杜千幸没那精力去算。

    耳边听见祭司大人一句,「好了。」他才终于不再感到疼,心亦霎时鬆了开,可身子早虚脱。

    没力再去抱怨任何事情,无力地放任身子倒在地,即使睁着眼、喘着气,也彷彿像个死尸,没有元气;渐渐地,感到一阵疲累,眼皮撑不住,阖了上。

    不想管了。

    睡吧!

    反正,他一直都会在。

    祭司大人坐到一旁;複杂目光,静静凝视熟睡的人。

    熟悉又怀念的感觉,触动了思绪。

    很久远以前,他好像也经常这样,等着某个人醒来。

    每次一等,几乎是百年之久。

    可是那人从不在意。

    总是不顾他的感受、总是任性妄为。

    而自己却甘情愿待在那人身旁,等着那人。

    如同此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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