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07 更新时间：18-04-16 17:40
刘演在竹林住了下来，这一住便不想离开。
刘演远离了那个让他孤独、让他恐惧的嘈杂的世界。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阵竹林的低语，慢慢抚平压抑在刘演心头的伤口。
这里依然会有日升日落，但恐惧被挡在门外。寂寞了，刘演会轻轻抚摸吊坠，他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柔。
原来我也可以被呵护，原来我也可以享受时间的流逝。
刘演开始探索这个属于他的世界。他漫无目的，却又无比欢畅。这里的存在是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刘演有种感觉，这个镜一直在等他，他开启了镜的门，镜开启了他的心门。
幼小的刘演开始认识真正的自己，开始解放真正的自己。
绣雨做好了善后，她想接刘演回去，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刘演拒绝了。绣雨没有坚持，她尊重刘演的选择。但刘演知道这种所谓的尊重才不是什么尊重。
我是个孩子，你完全可以扑灭我的任性，但你没有。
纵容也是一种冷漠，甚至是残忍。
刘演不在乎，他就想任性一回。他不想一直做必须等待的那个人，他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小孩子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没人教刘演，没人愿意束缚刘演，刘演将自己扔给了任性，扔给了渺小的肆无忌惮。
刘演的灵武是短剑，绣雨并不精通剑法，但帮刘演打下基础是足够的。
绣雨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在刘演面前毫不吝惜地展示着冷漠，可又不时地表现出女人的温柔。虽说这种温柔是隐晦的，甚至在绣雨看来是见不得人的，违背自己初衷的，但一点一滴、一丝一缕都被敏感的刘演觉察到了。刘演没有表现出痛苦，更没有表现出欣喜，他尽力配合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却又很任性的女人。也许女人都很任性吧？自说自话，又自艾自怜。
今生的情是前世欠下的债！
情能救人、能害人，更能度人。
刘演的进度很慢，他用剑的方法很独特，独特到他不配用剑。绣雨展现出了超人的耐心，一遍遍教，也一次次痛骂刘演。
我为什么要坚持教这个愚笨的孩子？我真恨不得扔下他不管！但她记得，她小时候也很愚笨，可她的师父，刘演的父亲并没有放弃，也没有失去长者该有的和蔼。师父，你如果不是尸鬼该有多好！绣雨也没有在师父面前掩饰对尸鬼的厌恶，她没法掩饰，她的父母死于尸鬼之手。刘演的父亲看在眼里，回应的只是微笑，但他的微笑藏着刻骨的痛，他会望着远方发呆。幼小的绣雨知道，师父又在想师娘了。
这样好的男人，这样痴情的男人为什么会是尸鬼？我深爱着我的师父，他给了我一个家，更给了我一个未来，可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他！他成了我今生最大的苦、最深的痛！可杀了他之后呢？我也许会杀了自己吧？我疯了，真的疯了。
刘演，这个小小的人儿，他望向我的眼神，就像是我望向师父。他真像是年幼的我，可他为什么又比年幼的我强？他比我倔强，也比我宽容，他是在迎合我？还是在配合我？男人不该迎合，这是懦弱！男人更不该配合，这是遭人唾弃的善良！我该怎么办？逃离一切？毁掉一切？还是回应一切？不，我有我该做的，除了坚持，我还剩下什么？
刘演，你该明白，所有人不是为你而活，你也不该为所有人而活。我现在就把欠师父的还给师父，通过你还给他！
刘演开始痛恨自己了，痛恨令绣雨厌恶却又不得不坚持的自己。绣雨离开了，按照约定，三天后她还会来。
刘演坐在竹椅上，将自己的思绪扔到远方。
依然孤独，但这孤独像深邃的夜、宁静的海。
忽然竹林中响起了乐曲，伴着竹语时而悠扬如絮，时而缠绵似溪。刘演站了起来，他不受控制地走进竹林，他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心中有个声音，找到她！
一个女子盘膝而坐，一个女子身着白衣，一个女子玉指轻抚。一琴、一情、一曲。刘演看得痴了，他不会想此时此刻出现的这个女子透着诡异。
刘演坐了下来，女子微微抬头，她笑了，她的笑是甜的。曲没有停，刘演流下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刘演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女子的怀里，女子正低头看着刘演，“你醒了？”
刘演没有起身，他甚至认为躺在女子怀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虽然他也会脸红。“姐姐，你好美，你的琴声也好美，你是神仙吗？”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不愧是你爹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多情。”
刘演发现女子说话的方式跟别人不同，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神仙姐姐，你是谁？”
“我？我是疼你的人啊。”女子抬起手，轻轻抚过刘演的额头。
“疼我的人？你认识我？”
“认识你，又不认识你。”
“我听不明白，我是不是好笨。”
“为什么觉得自己笨？”
“绣雨姐姐教我剑法，可我总是学不会。”
“哦？”女子流露出一丝埋怨，“绣雨姐姐？”女子冷笑一声，“能不能把你学的剑招练给我看？”
“大多记不住了，要是神仙姐姐想看，我这就练。”刘演有些犹豫。
“怎么，怕我笑你？姐姐答应你，绝不笑你，就算你真的是个笨蛋。”
绣雨说刘演是笨蛋的时候，刘演会心痛，可这个女子说的时候，刘演反倒高兴，“我是不舍得起来，神仙姐姐好暖，我从没被人这样抱过。”
女子半是疼惜、半是埋怨，“好你个臭小子，起来，练剑给我看！”
刘演站起身，握住吊坠，随后将剑招一一使出。女子看着看着大笑起来。刘演也笑了，不过是傻笑，“你刚刚还答应我不笑的。”
“我不是笑你笨，是笑那个绣雨笨！”
“绣雨姐姐不笨……”刘演是容不得别人说绣雨不好的。
“哼，怎么，说她不好你不高兴了？”
“没、没有……”刘演低下头，“是的，我不想听别人说她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男人，该说真话的时候就要说出口。”女子又噗嗤一声笑了，“你个小鬼头，表面看着老实，坏心眼多着呢。我问你，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不会剑招吗？”
“为什么？”
“还有脸问我，你不是劈，就是砍，天底下哪有这样使剑的，我看啊，你还是用刀吧。”
“刀？可灵武已经变成了剑……”
“灵武，随心所欲。”
刘演看着手中的剑，“随心所欲？”剑开始融化，慢慢的，竟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比匕首稍长的短刀，刀的弧度很美，像弯月。“灵武变成刀了？灵武变成刀了！”
“是啊、是啊，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个小孩子，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刀法。”
“可绣雨姐姐还要教我剑法……”
“怎么，你小子想两样都学，谁都不得罪？”
“可以吗？”
“我知道了你的鬼把戏，你已经得罪我了！”
刘演挠挠头，傻傻地笑了，“我不怕得罪你，不知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女子愣住了，原来他早就知道绣雨会离开。“我不是什么神仙姐姐，我叫虞胭，记住了吗？”
“虞胭？”这两个字像是咒语，一旦念了出来就深深地刻进刘演的心里，“虞胭姐姐？”
“暂时先这样叫吧。”虞胭拍了拍刘演的头，“有吃的没，姐姐饿了。”
“有，在家里。”刘演指着竹屋的方向。
虞胭拉住刘演的手，刘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傻小子，还不赶紧领我回家？”虞胭的笑声流进刘演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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