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249 更新时间：18-10-26 21:37
第七章
柳华轩一下子记起，孟朗眼窝里盛满了泪光，手托着仰着脸看星空抿嘴一笑的样子。他说“这是事实，又不是你造成的，你道什么歉。”
“爸，我小时候捏的那些紫砂茶壶呢”
柳父顿在原地，沉着的一张脸看不出思绪来。柳母拽着儿子的袖口，红着一双眼笑开。
“你捏的那能叫茶壶？”
“你爸一句好听的都说不出来，都好好的放着呢，在你爸书房的柜子里呢。他都自己亲自擦拭呢，好了，站在这里确实不好看。走，你带我们去病房看看那孩子。我跟你爸从前不了解，如今也看开了，你只要是好好的过日子，你喜欢就好，我跟你爸肯定是一句话都没有的。”
柳华轩用纸巾将母亲眼角的泪擦拭干“从前是儿子不孝，以后一定让父亲母亲都放心。也是孟朗一番话点醒了儿子”柳华轩讪讪的看着父亲，感觉亲切又陌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柳母推了柳华轩好几下，他才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爸。
“带我跟你妈去看看那孩子，你妈说人家好像并不喜欢你。你可别指望仗着我跟你妈，就逼着人家孩子。”柳父一辈子严肃考究惯了，哪个字眼都不会漏的。
“爸，不会的。爸，他除了腿上的伤，身体也有问题。”一开了口，生疏感就消融了。岁数大了，脸皮也厚了。柳华轩手拽着父亲的袖子，又补充了几句“他人特好，真的，他跟我说只有一时错的父母，没有一世错的父母，要知道感恩父母。您看，您等于多了个孝顺儿子，还有华柠，您以后还有外孙子呢。”
柳父推开儿子的手，眼睛微有些红，干咳了一声。“三十而立，像个什么样子。多不多个儿子的，人家愿不愿意还俩说呢。你柳华轩还是什么香饽饽，人家就愿意为了你走上这么一条路。我可告诉你，柳华轩，你要是真做出什么逼迫人家的事。别说你想叫我这声爸了，我还不想听呢。”柳父注意这是在医院，觉得一番训斥的话说的太低声没什么作用，又横了柳华轩一眼，拿着手机往走廊头走。
柳华轩搂着母亲的肩膀“妈，我带你去偷摸去看看他去，他睡着呢。就看一眼，咱先不跟他说话，他性子很别扭的。”柳华轩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孟朗还是睡着，柳华轩侧过身来，给母亲让出位置，还冲着母亲嘘了一声。
柳华轩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他脸上忍不住的笑意看的柳母开心又伤心。开心孩子纵然走的不是一条常人的路，可依旧是没有乱搞那些关系。伤心柳华轩电话中的低沉，看着儿子这样的珍重，又怕最后没有好的结果。
狭窄的病床上，蓝白的横纹被盖着，应是个蛮瘦的孩子，只能看见腿的隆起的比较高。往上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肤色苍白，鼻梁挺直，下颔骨的棱角柔和不像华轩太生硬英气。看着是个干净俊秀的样子，跟华轩一起很配。虽然接受了儿子是这个取向，但是儿子要喜欢的是什么五大三粗但是娘里娘气的，或者是那种瘦瘦小小的画着浓重的妆，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所谓一颗宽容的心。这孩子看着应该就是个比较乖巧俊秀的孩子，面色苍白躺着的样子看的就让人觉得疼惜。
“妈，你等我一下，我看他嘴巴干了。”柳华轩将帘子微微的拽开一些，拿起床头柜边的被子倒了些水出来。
柳母拿着包站在那，看着儿子俯身时脸上的温柔神情，将棉签沾了水轻轻的点在那孩子的唇上。柳母拽住打完电话走过来的柳父的手。
柳华轩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顺手将孟朗额上的碎发拨开。又搓了俩下手热了点，才轻轻的掀开被褥的一角，摸着觉得还可以，抽手将被褥给盖好。
回头看见站在那里的父母，弯腰把放在床头柜里孟朗的包拿出来。推着父母出了病房的门，等了半天，看见张锋带着俩个应该是这医院里的一起过来的。张锋笑着打了招呼“华轩”
柳华轩手搭在母亲的肩上，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坐着轮着看病例跟片子的三个人。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柳母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的僵硬，搭在她肩上的手手心中热度。一手握住儿子的手“别怕，没事的。我看那孩子也就是瘦点”
“怕什么，好好坐着，都三十多岁的男人了。”
张锋推了推眼镜的腿，他做了柳家十多年的家庭医生，也算是半看着柳华轩长大的。柳华轩聪明顽皮，但到底是书香世家的孩子。待人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的想法，出了那样的事，最后闹成这个样子。今天这事，和看的这个人，也不难猜。看柳父柳母的态度，也是允准的了。
“骨折倒是还好说，长好了就行。但是痛觉神经是个大问题，我看你拿的这个病例起始页不是这边写的，我看先调取一下他所有的病例。”
柳华轩的手握上又松开，最终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有可能治好吗”
张锋摇了摇头，看柳华轩颓然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点好奇来。想看看这个孟朗，柳华轩是家教好，所以待人都可以，可到底是桀骜有傲气的。他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柳华轩从心底就挂着这个人。
“痛感虽然痛苦，但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有了痛感人才知道哪里受了伤哪里有问题，打个比方，如过他的后背被烫伤了，他没有痛感，也没有发现。那么他会一如既往的正常生活，那就会造成发炎感染或者更严重的问题。当然，烫伤这样的问题很好发现，但是如果五脏六腑身体里出了问题，他没有感觉，别人也观察不到。很有可能治疗不及时。你平常跟他相处，看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听说这个病人，是拿着行李箱打车来的医院，跟护士说“我要拍个片子，我的腿可能骨折了”。麻药都是做的局部麻，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就不是痛觉神经弱的问题了，恐怕他感知不到痛觉”坐在旁边的医生说道。
柳华轩向前倾着，犹豫了半天，试探性的开口问“那，能治好吗？”
张锋放下手中的片子，往后靠了一点。摇头说道“这属于基因问题，七十亿人中，约有百人。或许更多，但他们大多都是活不到孟先生这个岁数，大多因感受不到疼痛导致意外死亡或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而自杀。”
柳华轩低头抚额，一屋子的静谧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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