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698 更新时间：19-07-21 06:29
光羽帝国 曈昽城皇宫 日耀殿
虽说星寂本人觉得，来找光神并不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任何转机，这位主神和她手下的那位元帅是肯定会决裂的，但考虑到或许会有哪怕一丁点的变数出现，星寂也没打算放过这样的机会。
毕竟从她着手干涉这起事件开始，就没有办法通过神力进行预知了。
肆夜会得知有关清银身份的消息也是她事先通知的。神无夜一直以来作为安插在神族的监视器，或许会起到一些作用。
星寂真的很讨厌“或许”这个词。她作为星界掌控着众星运转轨迹的神明，有什么是她算不出来的？这大概是她具备意识以来第一次这般力不从心。
此时日耀殿的接待室里，光神殒暝和星寂面对面坐着，气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僵硬。
“我之前确实和银卿说过，如果他不留在曈昽而是跑回光影山，我会将月卿是翼族的这件事散布出去。”光神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点着。
“那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种无凭无据在民众们眼中刻意抹黑他们敬爱的元帅的做法，风险很大。再者说银卿不是被强制留下的吗？这么算下来他也不是在刻意违反和我的约定。”
星寂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表示什么，不过心里却在想，清银是那种很轻易就能被俘虏起来做人质的类型？多半因为想扣下他的人是月落吧？
“虽说月卿是翼族的这种传言确实可能会动摇一小部分人的信念，不过很可惜，民众们对于拥有前代神王血统的神族的拥护程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
“所以请您放心，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光神十分具有亲和力地微笑道。
这么顺利？
顺利到让人心里发怵。
眼前这位神界主神的话可信吗？
星寂看着光神，脑中徘徊着这样的想法。
这位主神给她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具体哪里可怕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预感，可能是预知做多了之后的后遗症。
“光神大人，请恕我直言。”星寂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说道：“您若是不将月落元帅的真实身份揭露在神族面前，这场战争，您没有胜率。”
“就算您违反规则，动用神力去毁灭光辉军团和那位元帅，也会失去在神族们心中的认可。”
有关这一条限定主神的规则，就是不能在重大事件上动用神力去毁灭并不同为神明的任何生灵。
就像是当初光神违反规则弄死了雷域的前代君主逢晨，自此之后和雷神的梁子就结下了。
不过要论起违反规则的后果，说实话……很玄学。
就像是星寂不能过于直白地泄露星轨罗盘算出来的天机，但这个直白究竟是怎样的标准，如果超出这个限度会有什么后果，其实是一件很迷的事情。
神明们的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自己怎样做算是合法，怎样做是违反了规则。他们也知道违反规则会带来一些后果，不过后果是什么，他们不知道。
“哈哈，星界的神使大人，您到底是想让我配合您呢，还是想让我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呢？”光神在听到星寂的这番话后笑了两声，质疑了一下对方的立场。
“这场战争的主导权不在我这里。”光神的手指打了几个转，细小的金色光元素汇聚在她的指尖，缓慢地流动着，似乎在描绘着某种图案。“能否侥幸渡过这次危机，还要看月卿的态度了。”
星寂皱眉看着那个图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面前这位主神看上去一派从容，还说什么侥幸……
“对于我的元帅大人来说，究竟是更想要我这个位置，还是……”
“更想让爱人活下去。”
闪耀着淡淡金光的繁复纹路凝聚成一个微型法阵，亮起一瞬间的血红色，而后又被光神笑着挥手散去了。
星寂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血红色，瞳孔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在她所使用的星神术里，会闪红光的法术是用来要人命的。类比一下就能知道这个法阵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奇怪，光元素的主神施放的法术居然会闪红光……这不是纯粹的光系法术，光系法术根本不会闪红光。
诅咒，是诅咒。
“我曾听闻，神王当初在将神界交给六位元素主神时，要求翎赦和其余五位元素领域的前代君主对各自的主神起誓，若是己身和后代做出背弃主神的行为，会受到誓言的反噬……”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存在各种漏洞的誓言，而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操控的诅咒，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光神大人。如果您想的话，随时可以让那位传承着您父神血脉的半神即刻毙命吧？”
她就说当初神王怎么会大费周章地弄这么一个，像是约束主神的法则一样，既玄学又漏洞百出的誓言，原来如此。
算下来清银应该是那个神王的侄子，那可是神王他妹妹的亲儿子啊，就这么把自己侄子的生杀大权，交给了一个从光元素里随随便便凝聚出来的主神……渁夙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对于渁夙来说，自己凝聚出来的神比自己的亲侄子重要？
神界的这群疯子……
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王凝聚出了六个同样脑子不正常的神。
星寂想不太明白神王对这六位自己凝聚出来的主神是什么感情，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吗？
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侄子还不如六个收养来的小孩儿，星寂突然觉得清银有点惨。
光神没有回答星寂的话，不过那个笑容看上去很明显就是默认了。她看向窗外的碧蓝晴空和刺眼的金色耀阳，那双金瞳仿佛并不会被光线灼伤一般，闪烁着炽烈辉煌的霞光。飞翔的神鸟和巨龙掠过她的眼底，带不起一丝波澜。那是神明，生在那片夺目的光芒之中，其本身也同样是一束光芒。
“我曾作为光元素之始源永存于神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却被迫幻化成神来管理凡界的国家，即便如此还要被本可以给予信任的臣民这样对待。我做过愧对于光系神族的事？我亏欠过光辉军团的历任统帅？”
神明自顾自地这样说着，语气间却不见任何情感的起伏。像是不屑于被凡界的情感所沾染，也像是失望到了极致的一种漠然。
“如若使我降临于此是一个错误，为何后果需要我来承担？吾父神主却可以承载着那些神族全部的信仰抛下一切选择沉睡？”
眼中的溢彩流光倏然泯灭，万千星芒堕落而去的夜空，神鸟折翼、巨龙悲鸣、皓月沉入黝黑的海面，神界所有光辉失色的刹那，也不过是神明合上了她的眼眸。
“呵，凡界众生……”
忽而，她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的弧度轻蔑到了极致，也仅仅在这一瞬间，她看起来才稍微像是一个七情兼备有血有肉有着灵魂的生命，而不是圣光幻化成的神明。
但也仅仅只有这一瞬间而已。
曈昽城的气氛压抑了这么久，该来的总算还是来了。
围城。
光辉军团浩浩荡荡的军队将曈昽城包围了，放眼望去一片整齐肃杀的银白。金属盔甲的反光，兵器上所凝聚的光元素，锋利冰冷的光芒寂静无声，恢宏且沉闷的气氛震慑人心的同时又让人透不过气。
“不攻城吗，元帅？”龙背上，浅绪向一旁的月落这样问道。
巨龙飞的不高，正好在军队上方一个合适的位置。神界的大城市一般都设有防御法阵，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想靠龙飞进去是不可能的。
月落看向远处城墙上那些手持弓弩的禁军，以及一排排对准这边的魔炮，仿佛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和他们这群叛军奋战到底的架势，事实上……
“听说曈昽城内最近起了不小的骚动，估计若不是碍于主神的威压，民众们可能会直接把城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光神陛下接管光羽帝国以来也没有亏欠过子民，他们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月落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民心也是朝着您这边的啊，所以赶快拿下曈昽吧，别在这边耗着了。就城里那点禁军，跟我们光辉军团比起来要实力没实力要经验没经验，那几头飞行魔兽也还不知道是不是临时从飞行工具那边调过来的。有什么值得您顾虑的。”
浅绪这番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禁军们也没她形容的那么不堪，但相较于光辉军团兵力的确匮乏，就算光神在得知月落准备造反，想从其余主城调兵过来……就光辉军团所驻扎的光影山之于曈昽城来说，将它保护在了身后的同时，若是一旦改变立场，那也是有能力切断曈昽和外界绝大部分联系的。
如果光神不出面阻拦，攻破这城门根本要不了多久，进了曈昽之后估计都会被群众让道，甚至可能还会被他们在心底默默喊一句加油。
这么一想，光神是真的惨。
不过月落就是顾虑在光神的态度方面。凭他对光神的了解，她根本不会做出动用主神的力量扔几个毁天灭地的禁术把光辉军团炸平之类的事，要知道光神，乃至六元素主神，在神界本身就没多少信仰。在这种形势下她若是还要坚持这么做，那估计神族们就该起义了。
光辉军团守护了我们那么多个时光，现如今你不仅逼月落元帅造反，还要毁掉光辉军团？
月落元帅那么温柔、那么忠心耿耿、那么才能出众那么风华绝代，你居然逼他叛国？明明都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你居然还逼他叛国？你是嫉妒他本人还是嫉妒他拥有光辉军团？？
“元帅，您要是还不下令攻城，没准城墙上那些禁军一个想不开还真就把统领大人给射死了。”浅绪看着光辉军团前方双手拴着封灵锁，被固定在底下装有轮子的一个类似刑架的车上的清银，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意料之中地把月落点着了。
周围那些细小的光元素就像是火星一样在那边噼里啪啦地爆开，月落的声音极度冰冷：“他们要是敢射清银，我会让他们被光坟绞成碎末。”
浅绪打了个寒颤。
银组居然能说服在乎他到如此地步的元帅大人把他绑在军队前边当靶子，简直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两个人为这件事发生过一些争执：
“既然你已经通过将我扣押起来作为人质的方式向光神宣战，那么至少要将这名人质利用到底。”清银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就仿佛完全不受到他面前的这位大美人糟糕到极点的情绪影响一般。
“我想把人质怎么样是我的事，还有你能不能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这名人质是别人吗！”月落明显是被清银的这句话气到快要窒息了，两颗银白色的瞳仁一闪一闪的，白到发光的脸上一片通红。
“要让那些神族清楚你的决意，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把我控制起来不过就是随手抓个人闹着玩儿的。”
“被光辉军团围到城门口，他们还看不出我的决意吗？”月落被清银气到笑出来。“你别再说了，我不可能做得出把你绑起来给人当靶子这种事。”
“将我扣下不过是为挑起战争找个借口？”清银皱起了眉。“月落，如果你真的想要让神族们觉得，你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就将事情做到不留余地。民心本就朝向你这边，关于上次在魔界所谓的意外，即便你认定我是光神的帮凶，神族们也会无条件地信任你。”
月落张着嘴，脸颊憋得通红，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清银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想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和他争辩。
要让神族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要让神族们知道，光神做了多么过分的事，过分到让他有理由弑神。
“我……”
“你想要光羽帝国的统治权不是吗？这难道不是你必须要兑现给翎赦的承诺吗？”
……
这确实是他答应翎赦的事情，他的确必须要这么做。
可是为什么非要利用清银？为什么偏偏就是清银……
如果清银会因此出了意外，如果清银……
如果清银不在了。
月落沉默了许久……
“你若是出事，我会屠城。”最后他答应了。
“月落。”清银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满月落在这个时候居然会如此感情用事。
屠城？月落要是屠城，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拿到光羽帝国的统治权。
“你不用和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吗？”看到清银似是还想要说什么，月落当即打断了他。而后像是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一样转身走到了房门口，可最终还是在门前停住了。
“清银……我真的希望在这种时候，你不要这么……”月落转身停顿了片刻，看向清银的目光似是充斥着某种异常迷茫的情感。
“不要把自己当做我的一个棋子。”
“……”清银皱着眉看着月落出了房门，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并没有理解月落真正的想法。
他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对自己父亲的承诺才是，明明就是这样不是吗？
当然，以上这些话倒是没有被浅绪听到。
于是在今天，整个光辉军团的人都听闻了，他们元帅大人做出了以下这种，亲手把前任银月组长绑在了刑架上又亲手设了几道结界，因为不放心又放了几颗晶石在那里给结界充能的令人费解并且迷惑的行为。
可能这个世界上能劝说得了元帅的也只有银组，如果这个时候换做是他来催元帅快点攻城的话……
事实上城墙上的那些禁军迟迟不敢发起攻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统领在下边。不过他们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光辉军团那么浩浩汤汤的一大片明显占优势的军队，也同样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在等什么？
此时禁军的临时统领是当初在清银身边的一个下属，他现在十分崩溃，因为清银让他朝自己放箭。
他知道他们统领是不想在开战之后，城上的禁军因为顾虑到他而束手束脚，为此他还被感动到甚至想要掉眼泪，可试问谁敢顶着这种压力去朝清银射箭啊。
虽说只有神才可以弑神，但这个被弑的神仅仅针对纯神，像清银这种带着一半凡人血统的半神，是同样会被属于凡人的神族杀死的。
清银很清楚自己让对方放箭的举动会被怎样理解。但他本人的想法也确实与此大相径庭。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促使月落快点动手，不要等到光神赶过来。二是因为……
如果他在这里被射死，月落就不会知道有关那个誓言的真相，就不会过分地自责……
可他大概是没想过，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了意外，月落同样会……
最终还是有禁军抹着眼泪朝清银这边射出了一箭。那明显不是普通的箭矢，被那样炽烈的圣光缠绕着的光箭会爆发出怎样的威力？估计会直接把那几层隐形的结界和晶石直接震碎。
也就在箭矢射出的刹那，一道更加耀眼的银光划破四周压抑阴沉的气氛瞬间将那羽光箭拦腰斩断，月落飞离了巨龙，脸色阴沉地悬浮在了那名禁军和清银之间，银白的披风被周围肆虐的光元素乱流翻动得猎猎作响，恍若九天之上流泻而下的浩瀚银河拥抱着无尽的星辰坠落凡界。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动清银，真的是嫌命长。
四散的银光在月落挥出手臂的一瞬间再度凝聚成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那名禁军。
月落本想直接取了射箭那人的性命，但看到对方满脸泪水又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惊到呆若木鸡的样子，手下意识地动了动。光坟避过了要害，结果不过就是断了对方的双臂而已。
断了的双臂会再生，为什么不直接取他性命。这个念头在月落脑内一闪而过，但随即他哼了一声没有再去细究。
不只是那名射箭的禁军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城墙上几乎所有禁军都被月落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不是您把统领大人绑在军队前边当挡箭牌的吗？早知道您不会让统领大人被伤到……
您不会让统领大人被伤到？？？
？？？？？
“月落……”清银用一种极其无奈的眼神看着从空中降落到他面前，脸快要黑成煤炭的月落，开口轻声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月落走到清银近前扣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十分低沉：“清银，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死，不过我想你之后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银白的光辉冲向高空，由点点光元素组成的银月纹路在空中凝结成光辉军团的徽章，随后嘭的一声炸开，流泻的光芒笼罩在了整个军队的上空。
“攻城！”
作者闲话：
猫刚五点多撞我门把我撞醒了。
并不是因为我屋子里有吃的喝的或者它想排泄，就是单纯地在撞我门想进来而已。
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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