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650 更新时间：19-07-26 16:25
清银很清楚月落这么多时光在神族活得有多辛苦。
知道月落的太多事情，了解过太多他的想法。太过了解他，却又仿佛从来没了解过他。
知道的太多，又很担心不知道的是否会更多。
“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被你作为信念，不过至少，月落想要实现的事情，我一定……”
“统领大人，陛下那边找您……呃……”清银话还没说完，就被监牢外边一个看守的声音打断了。
这名看守看到里边月落耷拉着翅膀，一副楚楚可怜的脆弱模样依偎在清银怀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在一秒内变了八百次。
真不愧是那个活在神族胯下的种族，到哪里都不忘了勾引男人！
月落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那双充斥着鄙夷的目光。他整个人被看得愣了愣，而后默默移开视线，从清银的怀抱中坐了起来。
也不是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上次不小心被拍卖了的时候，被无数这样的眼神注视过。
只不过以月落这个身份接受这样的目光还是第一次……习惯了那些神族或是憧憬或是仰慕的眼神，所以……
不对，自己已经不是神族们心中信仰着的那个趋近于神明的元帅了。
那些光环本就不该属于自己。
月落垂眸这样想着的时候，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银光，伴随着一声惨叫：
“啊啊啊——”
月落愕然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那名看守的一双眼睛被堕影戳瞎了。
“你也配用那种眼神看月落？”清银手握堕影一步步朝那个捂着眼睛的看守走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剑芒在幽暗的监牢里闪着凌冽的寒光。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那是指挥过无数场战役的光辉军团统帅，那样轻蔑的眼神……你有什么资格？”
“清银！”
被月落喊住了脚步，清银回过头，看到月落身形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于是皱着眉走了回去扶住了对方。
“没必要计较这么多，你管不过来的。”月落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你还是别因为我去做这些……或许会让神族们有过多想法的事情比较好。”
“……”清银看了月落半晌，而后舒展开眉头叹了口气，顺便理了理他的长发：“说得好像你做过的这种‘会让神族们有过多想法’的事情比我少一样。”
替他挡箭，断别人双臂，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吻他。
有关他们两个的流言难道不是已经传遍整个帝国了吗？
“我做和你做的性质不一样啊，统领大人。”月落有些无奈“如果只是我单方面恋慕，他们就不会对你说三道四，如果您也同样表现出对我这个翼族有好感的话……嗯……估计他们最多也只会说你是被我蛊惑了。虽说不会有太过的负面影响，还是想请统领大人能多注意一些。”
清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只是觉得很难受，月落这样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觉得很难受。
为什么月落要承受这种事？
“去见光神吧。”见清银没有回话，并且脸色越来越阴沉，月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清银的肩膀，然后微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意料之外地被清银捂住了嘴，月落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不开心就别笑了。清银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于是在月落不解的目光中又把手放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清银瞥了一眼那边还在低声呜咽着的看守。
月落听过这句话后愣了几秒钟，而后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封印着灵器的手，喃喃地说道：“清银觉得，我现在没用到离开你就没办法自保了吗？”
清银同样被月落这种反应弄得愣了愣，在意识到了什么后略显急切地解释道：“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没关系，不用管我，你快去吧。”月落抬起头后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我想这里的看守大概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也是，那些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和月落的关系，要是敢对月落动手动脚那可真的是活腻了。
“那你一个人小心些，我很快就会回来。”
清银离开后，月落看向那个一直没有走的看守。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是准备在清银离开后给这个监牢上锁吗？
或许之前是因为清银陪他待在里边的缘故，没有人敢锁上监牢的门。
月落盯着那个看守沉默了片刻。
毕竟那是清银的部下，如果因为这件事以后对清银造成什么影响……况且那双眼睛血淋淋的样子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月落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张小型治愈卷轴，走到那名看守面前撕开了。
没有办法与光元素共鸣，使用不了光坟，翼族纯粹的精神系术法他又不了解，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物品这种事。
话虽如此，月落却从来没有在空间戒指里装过带有攻击性可以自保的卷轴，毕竟那东西的作用还没有自己随便放的一个法术威力大，既占空间又费事，对于从前的他来说又完全没有必要。
璀璨的治愈之光很快将那名看守的眼睛恢复了。他转头看向那个背生六支纯白羽翼，从头到脚白得如同外边那些玫瑰一样，美到只是被他这样看着就会觉得无法呼吸的翼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试问光羽帝国哪个在军队里的神族没有憧憬过光辉军团的月落元帅？
哪怕是和他对视一眼，或者是说上一句话，都会有种自己活这一辈子值了的感觉。
可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心中的神明，会是一个翼族？妄图夺取神族的统治权，甚至于毁灭我们？
“你别怨清银，就当他是被我蛊惑了吧。”
那个翼族对他笑了一下，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当初那个他们仰慕着的神明的影子，让人心脏加速跳动，血液澎湃，想赌上一切去追随的神明……
月落元帅，月落……就真的仿佛是不小心落入了凡界，辉煌华丽又惑人心智的无垠夜光。
“元帅大人，您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毒性吗？”那名看守低着头，一边给监牢上着锁一边说着，所有的表情全部藏匿在了漆黑的阴影之下，声音带着些许神经质的颤抖。“就像是当初您在魔界出现意外的消息传回光羽，那么多的人选择追随您而去……”
曾经所有如痴如狂的爱慕迷恋敬仰虔诚，若是尽数被染成黑色……
“让人完全可以忽略自身生死的毒性。”
月落看着那名看守离开的背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在心底升起。
日耀殿 会议室
“月卿还好吗？”光神向坐在一旁脸色很难看的清银问道。
“还活着。”清银冷冰冰地这样说。
“噗……”光神不是很严肃地被清银这种回答弄得笑了出来，而后轻咳了两声：“银卿这两天一直没有出来，外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你清楚多少？”
清楚多少？他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却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猜到了。
“几大帝国要求我对月卿公开施以形神俱灭的神罚。”光神也没指望着清银能够回答她，自顾自地这样说着：“答应你的事情怕是不能实现了。”
清银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他。
人在过分绝望的时候看上去会异常平静。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将光神斩杀与此，夺了光羽的皇位，在神界民众的瞩目下和月落举行婚礼，而后把敢出声反对的人全部杀光。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还没有对抗诅咒的能力。
需要神格，只要能拿到神格，他早晚会……
即便月落等不到那一天……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清银和光神同时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金色和光神有的一拼的女性，气喘吁吁地将手中悬浮着的星轨罗盘砸在了清银面前的桌子上。
清银看了看眼前这块如同小型星空一样的灵器，又看了看那个双手撑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似乎因为过分着急地赶过来现在还在喘的女性，以及门外一副为难的表情却又不敢上前拦人的看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星寂单手撑着桌子，一边喘气一边指着清银面前的小型星空。“快回去……快点……”
星轨罗盘上有画面浮现，清银定睛看去，只一眼，脑内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一片空白。
光神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掠过，某人直接拿堕影击碎窗户跳了下去。她不禁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星轨罗盘上的影像——
也就只是一眼，光神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神使大人是觉得在神界过于枯燥无趣，所以弄这种东西看着消遣吗？”光神殒暝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还真有够重口的。”
星寂被气得脸色发白：“光神大人您真的是高看我了，这么重口的东西，我还没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拿来当消遣，更何况主角还是您的未婚夫。”
“我也真是佩服您还能坐得住。”
“没关系，银卿会处理好的。”光神看向破碎的玻璃，手指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微微发抖，脸上带着极其可怖的笑容。
“我来替他善后。”
曈昽城地下监狱
这大概是月落永远都无法忘掉的一段经历。
双手被镣铐固定住，手腕在挣扎的过程中被磨破。敏感的六支羽翼被人亵玩，被尖锐的铁丝硬生生地穿过，带着倒钩的鞭子被一次次狠狠地抽在胸前和羽翼上。月落咬着嘴唇忍耐着，汗水和血水混杂着流淌过他布满了伤痕的身体，月落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很痛……不过……就当是赎罪。
就当是为欺骗了神族们这么久的信仰，付出的代价……
没关系的，忍一忍就好了……唔……
又一鞭重重地抽在了胸口，鲜血沾染上了被胡乱撕扯开的衬衫。
就当自己从来没有为了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些人……啊——
烧红的烙铁按在身上，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响起瘆人的声音，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翼族奴隶印记。
好痛……为什么……
月落死死地咬住嘴唇，低着头掩饰心底泛起的所有酸涩与苦楚。
是自己活该。
没有对神族们付出过感情，没有过，从来都不是为了守护他们在前线与敌对势力厮杀，不是为了他们……不要再难过了……
我不是他们的神明，我欺骗了他们的信仰，我没有爱过他们，也不配去恨他们……
我没有爱过，我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我是个只想着实现自己目的的自私的人。
月落银白的眸子逐渐变得空洞。
然而更可怕的却还在后边。
当月落意识到被鞭子抽出的伤口开始泛起异样的麻痒感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
…………
………………
谁来，有谁能来救救他……
清银……
不，不想被他看到这个样子……
可是除了清银，还有谁会……
唰——
银光闪过，无数的剑芒划破空间，将侵犯着月落的几个神族切成了一堆堆肉块，血浆迸射，却被撑在月落周围的银色光罩阻隔开了。
试问亲眼看到爱人被别的畜生侵犯，亲耳听到眷恋着的嗓音嘶哑无助地悲鸣，会是怎样的心情？
滔天的怒火将周身的空间扭曲得变了形，混沌的乱流从裂缝中肆虐着想要汹涌而出。清银竭力地抑制住了那种想要毁掉整个神界的杀意，生怕会伤到眼前已经脆弱得仿佛随时会裂开的水晶人偶。
是人偶没错，那双漂亮的银白色眸子空洞得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所有的感情早已化作珍珠流淌干净了。
一剑劈开了月落手上的镣铐，清银手指颤抖着将绑在脑后的口枷卸掉，从空间戒指里取了件斗篷披在月落身上，将人搂进了怀里。治愈卷轴的光芒闪烁，缓缓恢复起月落身上的伤口。
“已经没事了，月落，对不起……对不起……”心脏痛得快要滴出血来，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化作了黑暗的漩涡，势要将他吞噬殆尽。
“我果然很没用吧……”月落无力地靠在了清银怀里，身体上是各种刑罚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和浊液弄脏了他失去血色的脸颊。“如果清银不在，我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身体被神族们的恨意深深烙印的同时，又背叛了自己最深爱的人……不被信仰不被爱着也不配接受清银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清银，杀了我……”
月落眼神空洞地看着清银，脸上带着破碎的笑容，声音却在哽咽着。
“别说傻话了……先离开这里。”清银极力平复着快要将理智燃烧殆尽的怒火，想把动作放得轻柔，手指却一直在抖，有些艰难地将月落脸上的泪珠拭去后，堕影划出一道银芒震碎了一旁的金属铁栏。
清银抱起月落走出了监牢，踏入了那片开满白玫瑰的荒地，身体在盛怒之下不断地战栗着……
你们，你们这些畜生……
都给我去死！！！
玫瑰花海刹那凋零，惨白的花瓣在气浪的翻滚间席卷上天空。
最后的记忆，是耳边响彻曈昽城的爆炸声，和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拼命想回到月上的，片片凋零的纯白光点。
回不去的，回不去的……
失去意识的月落，被无措飘落的白色花瓣落了一身。
……
曈昽城地下监牢发生坍塌，光神对外宣称是因为建筑年久失修才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她赔偿了当晚所有死在监牢里的看守家属们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安抚工作也做的相当到位。
对外态度和对内的消息封锁堪称完美，根本让人无法怀疑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屠杀。
至于那么大的爆炸声，大家也都当做没听到过啦。
作者闲话：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不接受寄刀片！（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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