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33 更新时间：20-02-29 09:57
眼见情势不对，赵新成赶紧冲上去拦住了情绪激动的陆一鸣，劝解着：“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周渝信，你少说两句！”
等到双方都冷静下来了，赵新成已经是一头的汗，他扯着领口扇了扇风，一边指着周渝信：“周渝信，从现在开始，你先不要说话，我来说。”另一边他开始试图与陆一鸣沟通：“陆先生，我们从头理一下这件事情，你的女朋友夏天已经去世了，对吧？”
“是的，她，她是自杀的。”陆一鸣神情恍惚，嘴角却带着笑，他又一次陷入了甜蜜的过往回忆：“从认识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分开，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一毕业我们就迫不及待地结婚了。可是···”他的眼神变得闪躲又哀伤，哽咽着说：“就在我们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夏天，她得了脑癌。”也许是触碰到了残酷的禁忌，这个男人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涕泪横流的脸扭曲且滑稽：“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这种狗血剧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你们是不是也不相信？”他抬头急切地盯着赵新成和周渝信，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却没有人回应，只能自我否认：“我多希望这是假的，可它偏偏是真的。”陆一鸣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挤出四个字：“她很痛苦。”然后又无能为力地低下头：“我帮不了她，哈哈哈，谁知道年少时的一句戏言终究成了真，就和她希望的那样，在变丑之前就死掉！”说到这里，陆一鸣痴迷地抱着锦囊，蹭了蹭脸颊，用温柔得发腻的语气抱怨“她总是这么任性，我永远也赢不了她。”
看着这个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男人，赵新成很不忍心，但是案件还有很多疑点，就放缓了语气：“你怎么知道是自杀？你亲眼看见的吗？”
“她以为我不知道。”陆一鸣一脸痛苦：“那个时候，夏天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差，偶尔状态好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流浪动物保护所，我看到她偷偷藏了戊巴比妥钠。”
戊巴比妥钠，常用于动物安乐死的药物，不是氰化物。
赵新成满心疑惑，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正常，继续询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陆一鸣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无力地蹲了下去：“我想阻止，但我做不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捏着拳头，开始疯狂地打自己的头。赵新成赶紧去拉，却拉不住这个执拗的男人，看见周渝信毫无触动地站在一边，赶紧喊：“愣着干什么，帮忙啊！”这边周渝信还慢吞吞地不愿上前，那边陆一鸣自己已经停了，转而紧紧握住了赵新成的手，哭诉着：“她求我，她的眼神，每天都在告诉我她想死，我怎么能那么自私，我舍不得她再这么痛苦下去，我只能放手，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放手啊！”
“那，这个骨灰呢？凭什么确定这就是夏天的？”赵新成小心试探着。
陆一鸣神色恍惚，像在喃喃自语：“我看着她进了炉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火化以后会有那么多骨灰，我带不走全部，只能带走一部分，这枚指骨也是我亲手检出来的。”
赵新成继续追问：“你确定你是亲眼看着夏天火化的吗？整个过程都盯着？”
“是！”干脆利落，也许陆一鸣自己也察觉到回答得太快了，便低垂着眼帘可怜巴巴地解释：“那是我最后可以看着她的机会了。”
不对劲。赵新成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如果真的像陆一鸣所说的，他那么爱夏天，怎么能看着夏天的身体逐渐被火焰吞噬，化成脂膏，变成飞灰呢？他根本不打算给陆一鸣思考的机会，立刻又问道：“夏天是什么时候死的？”
陆一鸣摇了摇头，冷静的态度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5月6号晚上10点我回家收拾，7号早上8点再去的时候，她已经，已经走了。”
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赵新成不打算戳破，他仍假装着理解和怜悯，但明显语气已经漫不经心了许多：“陆先生，我算是理明白了，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差错，您手上的骨灰也许不属于夏天，虽然可能比较为难，但是能不能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让我们把这节指骨带回去调查一下，还有关于火化的信息，也麻烦您提供一下。”
和料想的一样，陆一鸣相当配合，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宝贝所谓“夏天的骨灰”。临别时，赵新成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小出租屋空荡荡的墙壁，他指着屋内，意味声长地问了一句“陆先生，有一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你家里为什么没有夏天的照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已经结婚了，没有拍婚纱照吗？”
陆一鸣的眼泪说来就来，彷佛不要钱似的，声音也颤抖着回答：“我，我看不了···过去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留着夏天的照片只会让我更清醒地认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
陆一鸣的家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车开不进来，这会儿赵新成和周渝信也只能摸着夜色先走出去。
和繁华喧闹的大龙镇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赵新成和周渝信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镇上尽职的路灯总在月亮升起之前开始工作、又在落下之后才熄灭。而这里，寥寥无几的几个路灯都是形同虚设，要么坏个彻底，要么还一惊一乍地闪一闪。巷子里住户虽多，但还没到归家的时刻，只有几户亮着昏暗的灯光，光线穿透狭小的窗户所剩无几，根本起不了作用。这些不算什么，最难忍受的是下水散发的恶臭和黏糊糊的地面，偏偏在黑暗的环境里其他感官更加灵敏，也更容易胡思乱想。
本来就不舒服的赵新成又一次没看见经过的行人，只感觉一阵凉风经过，吓了一跳：“又是过路的吗？第几个了？怎么”周渝信丝毫不受影响：“第4个。”赵新成拍拍胸脯放心了，刚想抱怨一下，但周围寂静的氛围实在不适合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地碎碎念：“我不会是夜盲吧，怎么一个也没看见？以前也不这样啊，还有啊，这里人走路都不带声的，跟个鬼一样！”
“小心！”周渝信面无表情地拉了一把赵新成，原来他的脚下有一个隐秘的污水沟。周渝信根本不在意赵新成的感谢，他只是害怕会沾到踩踏溅出来的污水。
“终于出来了！”回到明亮嘈杂的世界，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回到安详温馨的车内，才终于有机会交谈。
想到刚才的一切，赵新成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闷闷地说：“是他。”按照正常的思路，周渝信应该回答是或不是，却偏偏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不是他，是他们。”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却点亮了赵新成的思维，他茅塞顿开，一拍脑袋，神采奕奕：“没错！如果是他一个人做的，这件事情还是说不通，他明明可以直接把夏天的尸体火化掉，但是偏偏没有，不过”赵新成摸了摸下巴，有些疑虑：“是共犯还是有人打乱了他的计划？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周渝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是不是共犯，另外的人和殡仪馆脱不了干系。”赵新成点点头，若有所思：“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犹豫着说：“买卖尸体？”
“还有你，又是谁呢？”赵新成盯着装满“夏天骨灰”的袋子，一脸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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