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289 更新时间：20-03-24 20:44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已是盛夏。这天午后，正该是阳光炙烤的时候，却形同黑夜，纵使遮住了曝晒的太阳，大地之上却没有一丝流动的风，天气依然闷热异常，加上拼命扯着嗓子鸣叫的夏蝉，直叫人心烦意乱。低垂的天幕之下布满厚积的云层，黑漆漆的极为不详，隐有雷光游动其中，所有人都知道并期待着一场爽快的大雨。
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中，并没有发生新的案件，大龙镇总算恢复了短暂的平静。虽然还有几桩案子悬而未决，但警局众人好歹能够得到片刻喘息。正是午休的时间，仍亮如白昼的警局里仅有寥寥数人，安静非常。周渝信独自坐在窗前，空气中腥燥的味道缭绕鼻尖，让他彷佛回到了7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有16岁，还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可悲的寄生虫，需要依靠别人才能生存。虽然已经过了7年，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在小镇高中读书，因为规模太小，他没能如愿以偿过上封闭学校的生活，必须住在家里。那一天的午后，有一场期末考试，他却睡过了时间。背上书包匆匆忙忙跑出去，谁料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狂风乍起，电光闪烁，大雨倾盆，他只能硬着头皮抱着书包在雨中奔跑。大雨模糊了视线，他无意中与另外一个人相撞，虽然自己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书包被撞飞了出去，但人没事，不像来人被他撞倒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周渝信可不会主动道歉，他只顾着收拾泥水中满地散落的文具书本，反而是那个人自己爬了起来，一边帮他收拾文具一边道歉：“对不起，没有伤到吧，下雨天怎么不打伞，淋湿了会感冒的。”这声音娓娓动听，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穿透厚重的雨帘，带着清凉的湿气飞入耳中。周渝信的额发早已湿透，垂在眼帘之上，不停地滴着水，导致他几番努力都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只知道大抵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比自己高，也比自己瘦。“这把伞给你，下次不要跑这么快了。”留给周渝信的就是这句话，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人去的方向是自己家那边，而且他明明有伞，为什么自己不撑？
因为是期末考试，所以周渝信考完试回到家的时候大概只有5点。那天的雨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周渝信进到楼道里的时候，天色还很阴沉，黑暗寂静的楼道里除了劈里啪啦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故意矮着身子，扶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地往上走了几步，总算听清楚了，是一男一女，声音听起来都很熟悉。
“好久没见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不记得我了吗？”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人，很委屈又像是在撒娇：“我找了你很久，也等了很久，我以为你不会忘记我的。”
“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那个女人很困惑。
楼梯间有片刻的静默，然后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像是一只猫，神秘优雅地走下楼梯：“原来，你真的忘记了，不，你从来都不愿意，不愿意记得我。”男人变得非常沮丧，像是强忍着满腹的委屈和满眼的泪水，伴随着一声叹息，他又笑了，绝望却疯狂：“不管我为你做多少事情，你都不会看我一眼，哪怕是施舍···我走了。”
不好，他下来了！他的脚步是那样轻巧，直到几步之遥周渝信才发现，连忙想躲，却早已来不及，只好低垂着头假装偶遇。来人却停住了脚步，周渝信可以看到他搭在扶梯上的手，那只纤长细弱的手丝毫不像一个男人的手，过分美丽，搭在陈旧发黑的扶梯上，像一只精疲力竭停歇于此的蝴蝶，又好似不知疲倦振翅欲飞，覆盖着闪亮磷粉的翅膀在黑暗的楼梯间发出朦胧的微光。
“神经病！”是那个女人，她不知道男人根本没有离开。
很奇怪，周渝信从来什么都不怕，此刻却胆战心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表情。当楼梯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男人又开口了，还是那样温柔动听的声音，说的话却让人惊心：“你知道吗？我想杀了她，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做成标本，永远、永远只能看着我。”
周渝信没有抬头，就这样闷闷地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事情。”
男人步步紧逼：“是你的事情，她死了，我要这栋楼里所有的人给她陪葬，包括你！回答我，我要做吗？”
周渝信这才抬头盯着对方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勇气一般笑了出来：“犹豫了，你下不了手。”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个人拉住了周渝信的手臂，轻柔地说：“下次要记得带伞。”他拍了拍周渝信的肩膀，拦住了周渝信想说的话：“伞，不用还我了。”
周渝信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家里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彼此剑拔弩张。都说久别胜新婚，这对夫妻偏偏不是，暴怒的丈夫手里拎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胸衣质问妻子：“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吗？是隔壁的葛树给我的，他说是你落在他家的。”
没有人说话，但妻子惨败的脸色和颤抖的身躯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说的是真的，你这个贱人。”丈夫一个巴掌甩过去，女人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痕迹，不小心咬破的嘴角流下丝丝血迹，但丈夫还是不解气，他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吼着：“你们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淫荡的女人···孩子，所以你才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妻子，这个瘦小的女人就像一头发疯的母狮，一头顶翻了施暴的丈夫：“闭嘴，你懂什么？他···我”可一说到隔壁的葛树，她就松了劲，就好像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偏偏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周渝信，也找到了宣泄的对象：“是他，是他，是你的儿子和那个杂种杀了我们的女儿！···是你们！”她现在又成了那个悲痛欲绝的母亲，不知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揪住了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我的蕊蕊，她才刚满月，那么小，怎么忍心，怎么那么狠，你这个疯子，你这个魔鬼！”
看着这个凶狠的女人，周渝信嗤嗤地笑出了声，一时竟分辨不清楚究竟是谁疯了：“妈妈，放了我，我好痛啊···如果蕊蕊会说话的话，你猜她会这么求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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