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修)

章节字数:6589  更新时间:10-03-18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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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鼓时分,东宫内,赵凛板着一张脸,带些薄怒地看着脚下匍匐在地的人。

    “齐念……拉出去!”一旁侍立的人马上应喏执行。这已经是进来的第五个人了,可怜他最终还是和前四个人一样,没能带回赵凛所需要的消息。

    东川沉船案已过去将近一月,赵凛却并不死心。

    那个人死了,真的死了?他违心地认定所有人都在欺骗他,他更不愿相信结果会是如此。

    平日里他看似一副对事事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皇上、皇后也觉他玩心太重,从小耳提面命不知教训过多少次。本以为要他将来继承大宝仍需加紧培养,偏偏无论交付给他任何事,他总能完美无憾地利落收场。

    表里不一并非他天性使然,在那样一个纷繁复杂的地方,又能有谁做到一个“真”字?

    而对某些事情,他自有自己的心思。就像那日在信王府上遇到的那个莽撞书生,不是也将他认作他人?赵凛那时便起了疑心,只因那已不是第一次有人将他误认。过后再回想,他才慢慢开始重视起那个叫谢云寒的家伙。

    赵凛对自己非常自得的一点,那就是他从不带着疑惑入梦。派人探查得来的结果很直白,那个叫谢云寒的,据说外貌长得与他极其相像,并且近几年来一直在信王府供事。

    咦,为何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赵凛不禁又是疑惑。他与信王礼上往来这些年,对这老亲王的行事品性也多有了解,因此他便料定了这里面的蹊跷不简单。谁知正当他好奇心升至最高值,正欲追根究底时,却传来谢云寒遇难的消息——死了?就这么死了?有相当一段时间,他都搞不清心里那莫名的伤感源自何处。

    最惹人疑窦的还在后面,一向健朗的信王竟也在这时病倒,甚至到了药石罔顾的地步。

    事情进展至此,明明有什么正呼之欲出,却好似被打了一个结,又生生截断了。赵凛在旁人眼中或许有些吊儿郎当,但他总归还有很多所谓的大事要去担负处理,尽管心中存疑,也只能将谢云寒暂且抛到一边。

    历朝历代,皇室理该最不缺乏子嗣,那些宫闱争斗自然屡见不鲜。幸运的是,赵凛凭着嫡长子的身份,一出生便得了太子封号。其他皇子、公主最大的也要小他十岁,所以他的母后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必过于费心勾心斗角。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难免使人任性骄纵。赵凛自小任意妄为、向往自由的散漫品性在这蜜罐之中简直如鱼得水,及至成年仍不知悔改,到了适婚年龄更是百般推赖。起初,皇上念及礼制也曾向他提过丁家与皇室的渊源,不过也只是将陈年旧事拿出来说说而已,并没有下定决心钦点丁家女儿为太子妃。

    毕竟那约定年代久远,且无书面凭证,谁都没有对此事放半颗真心。渐渐的,赵凛一年年长大,及至到了眼下不得不婚配的年纪,皇帝终于再也不能纵容下去,放出风声要为太子选妃。

    而赵凛又是如何说的呢?他依旧每日进宫向父皇请安问候,但每每听见母后领命逼婚的语重心长,他仍是不怕死的固执己见。在他眼中,女人嘛,逢场作戏便罢。若要他接受一个女人与他相伴终生,乃至日后成为他的后位之选,那他只能说一句——

    “请再宽限儿臣几年。眼下女子能入得眼的,实在不多。”

    如他这般狂傲恣意,却也有成千上万的少女心仪不已。话说回来,若有朝一日能飞上金枝变凤凰,谁会不想呢?

    可丁辛却因此逃了。

    赵凛不过见了她两次面,甚至连真容都未曾瞧见,要说他对丁辛抱有何等情愫,实在胡扯。可他却真真实实地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这番心意。

    “丁家的女儿,不是早就指给儿臣了么……”是的,早就指给他了,合该永远就是他的!

    皇帝自是难以猜透太子心思,何以前后判若两人。不过他乐得顺水推舟,让丁家做他的亲家并不会害他损失什么,细细算来反而会为朝廷笼络不少人心。只是为了表面堂皇一些,对外还是要口风一致,声称将来的太子妃仍会从十月进选的秀女中诞生。

    赵凛却好似并没有因为得偿所愿而有半分喜悦,他仍如往日那般辞别皇宫,自去准备南下巡防事宜。

    夜深沉,云缱绻难定,向着南方偏移寸许。

    当我终于踏上沁州的土地,已是第三天午后的事。腿脚僵硬地下了马车,面对前方不远处的清雅庭院,看见那门楣上耀眼的鎏金“柳”字,我站在那儿,一时挪不动脚步。

    那就是,外婆家啊……

    “干嘛站着?走啊!”谢云寒在身后推了推我。我为难地看他一眼,抬起脚步,却是往相反方向走去。忘记了一路舟车劳顿,我见柳家附近正有几个摊铺,便走上前打听了打听。原本只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怀,可听着听着,面上神色一变,心底却忽清晰起来。谢云寒不知就里一直紧跟着我,见我并不打算前去认亲,便不解地扳回我的视线。

    “喂,都到门口了,你又不去?”

    “嗯……不去了。”我头也不回迈开步子,忽然觉得自己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前方是来时的方向,不久便走到了进城时经过的那处繁华街区,现下正熙熙攘攘很多人。

    “你现在去哪儿?”

    “找地方住……”

    “那,银子就……”

    我没好气回头白他一眼,心里有一丝受伤的感觉。

    “放心!花不着你的钱!”我气冲冲去夺他肩上的包袱,却听他马上改口。

    “哦,呵呵,付完马车的钱,还剩不少呀!”

    “……这回我要自己一间房,你看看银子还够不够,不行的话……”

    “足够的!”他慌忙抢白道。

    我低头暗暗一笑,方才别捏的心情竟神奇地消失无踪,自语自语道:“嗯,还是经商好,赚大钱,花大钱……”

    “……喂,你喜欢商人?”他突然插进这么一句。我一时没听见,兀自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呵呵,将来我得好好规划规划,开间自己的铺子,可不能再像留云阁时那么随意……”

    “哼,商家的女儿……”

    听到他话里意带嘲讽,我登时回过神来。“谢云寒,你这话什么意思?商家的女儿怎么了?!”

    “说你‘钱’途无量!好话听不得就算啦……”他赌气似的绕过我,大踏步走了过去。我禁不住挑衅,跑了几步拦在他前面。

    “经商不看钱看什么?你瞧不起就直说,用得着拐弯抹角吗?嘁,你以为你家就了不起,你家就高尚纯洁啊?还不是靠盘剥天下的穷苦百姓……”我不觉声音高了些,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盘剥?呵,呵呵……不过全天下谁都知道,‘无商不奸’!”

    我一时说不出话,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气得直想诉诸暴力——他是被奸商欺负过还是怎么,哪来这么大怨气?我不知自己是否下意识已将自己看作商人之女,心里一阵窝火。略一思忖,再对上他的目光时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好,我不和你一般认识。你觉得商人女儿如何如何是你的事,我犯不着自贬身价和你在大街上争论。咱们日后等着瞧,看谁栽在谁手里!”

    “行啊,我也不会小看了你。只不过提醒你一句,等回到京里,可别哭着喊着让我手下留情!”

    “你……呵,你好有本事啊!你有本事干嘛要等到回京?要么就现在,有本事你现在就让我哭着喊着求你呀!”呀呀呀,我向他叫板看!我一定是气疯了、气傻了!

    他紧咬牙关沉默一瞬,忽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围观群众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吸气声。

    “丁非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叫什么?商人之女就是你这个样子吗?”他试图使语气听来和缓些,可我丝毫不觉,只知道这人永远都是我的大敌,他诋毁我家、污蔑我家,我要跟他拼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个样子!没见过奸商什么样儿吗?我就是奸商你能怎样?你这个圣人干嘛还死皮赖脸硬要和奸商一路?”满腹怨气终于得到宣泄,可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只见他脸色一沉,狠狠甩掉我的手腕,将肩上包袱硬硬塞进我手里。

    “那,在下就此告辞!”

    见他转头便走,我一着急,喉咙里一冒火,边憋足劲儿冲他大吼:“后——会——无——期!”

    谢云寒闻声只停顿一下,偏首向我瞥过一眼,仍旧昂首阔步,一步步远离了我的视线。

    我一时愣愣无法回神,僵在原地许久,下意识咬紧嘴唇,眼底却还是热了起来。将包袱甩至肩上,我转身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耳边的风划过面颊,只觉得一丝丝冰凉。抬手往眼上一抹,却是一片湿热——我怎能为此小事掉泪?再仰头望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又下起了雨。

    唉,我大概是很久没拜佛,倒霉事一件连一件。

    “冬瓜糖来……”街边的新鲜玩意好像挺多,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竟连探访的兴趣也没了。只是在跑出很远很远之后,急喘着气停下脚步,定定地站在街头,拼命按捺下想要回头的念头。

    他没有追来,他真的没有追来……

    我忽觉得此次一别之后,我和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回到住在施家村的时候了。

    是啊,回去又如何呢?我和他注定是水火不可相容,还能有什么可能?

    只是……心里却是真的难受啊……

    高空中闪过一个霹雳,转瞬即逝。

    好你个谢云寒,你够狠!

    委屈地扁着嘴,我发誓要忘掉一切他对我的好,沿着热闹的街市慢慢走着,却止不住心底凉意渐渐浸了满怀。

    雨并没有变大的趋势,在这连绵细雨中奔跑,衣裳好似也没怎么淋湿。街上信步的行人并没有因此减少,反倒有几间铺子趁此撑起大大的油布伞,四散地分布在大路两边,让头上的天空变得狭小而拥挤。我搭手挡在前额,视线由迷蒙转为清晰,忽然顿下脚步——前方不远就是城门,我……要不要出城呢?

    呵,不过刚到沁州,怎么又到了要逃离的地步?稍微思量一会儿,想起一路千辛万苦,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怀着无助的眼光环顾四周,我想要先找一间客栈投宿,正寻着,见人山人海之中,大街北侧高高的立起一根柱子,顶上挑着一面朱红大旗——遥遥的,上书“垲城会馆”,四个墨色大字。

    垲城会馆……我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欣然跑过去。等挤到跟前才发现,那柱子立着的地方正是一个夹道儿的出口——会馆就在里面么?我茫茫然探探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刚巧旁边有个卖茶水的小贩,于是便向他求教。

    “垲城会馆啊?就在里面。”那小贩停下手里的生意,竟一脸同情地看向我。“你是京城来的?”

    “啊,是啊……”

    “哎呀,那你可得小心点儿,里面住着个怪人呀!”那人拧挣着眉毛说,好似大人给小孩子讲鬼故事时的神情。

    “怪人?”我不觉往那里面望去一眼。“怎么怪啊?”

    “咳,这人可不是一般人啊!哎,咱这里不是有个春香楼么,就城南那边儿,挨着好几条花巷,那里的姑娘啊,那真是……”小贩眼神飘渺一怔,马上又回过神来,我当下自然明了。“呃,我是说,那家伙有钱得很,翻遍了春香楼姑娘的牌子,十几二十个了吧?那银子花的,哗哗的,真是不知心疼啊…”

    “就这样?”人家有钱,花天酒地又有什么啊?

    “哎,怪的当然不在这,怪的是那小子全叫那些姐儿们穿上男人衣裳,还教她们练拳脚……嗨哟,就在这会馆里头瞎折腾,已经跑了好几个房客啦!”

    (⊙ˍ⊙)

    我不禁愕然。这是哪里来的怪胎?

    “哎,都说他是好那口儿的,所以老弟我也奉劝公子一句……”他说着向我咬咬耳朵,还别有深意又打量我一眼。

    那口儿?难不成那人的嗜好……我心下一惊,忽反应过来小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个受害者一般——别是我扮男装露馅儿了吧?

    “呃,您越说越玄乎了。不过不知那人何时来的沁州?”

    “哦……快半月了吧,嗯,差不多半月……不过这个时辰,他该还在馆子里,应该还没回来。”

    “那这样,就多谢了。”

    那小贩见他费尽口舌解说一番,仍见我毫无惧怕迈开步子向那会馆走去,不禁哑然地一咂嘴,转头又去照顾自己的活计。

    谁说我不惧怕?只是为了有个花费少些的栖身之所,能忍就忍了吧。

    这条夹道儿并不窄,比一般的胡同还略宽些,只是路面坑洼些,像很久没有被平整过。四处草木茵茵笼罩,不觉柳暗花明之处,赫然一座别致的村舍般的小院儿出现在眼前。

    走近几步,只见院中正有一个打扫的小厮,他见我一身风尘,放下扫帚便走了上来。

    “公子是打京城来的?”那人弓身行了个礼,平淡的面孔上却仿佛有着一丝戒备。

    “嗯,是啊。”见他盯着我看,我一手紧紧抓着褡裢带子,暗自紧张开来。

    “那请公子随小的往这边走……”

    曲里拐弯地跟着他越走越远,这才发觉,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会馆竟是这般“深不可测”。左右左右又左右,我记不清自己绕过多少个拐角,只担心若无人带领怕是又要迷路。途中遇到几个衣着简单的仆人,也皆是一副恭敬恬淡模样。虽然这会馆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修葺过,但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地干干净净,摆设地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蛛网沉积,给人感觉就像某个人的家宅,一点儿不同于外面的客栈。

    可,垲城会馆鲜有住客,也是事实。

    那小厮一路将我带进厢房,问过我预备留宿多久、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之类的话,便扣门出去了。

    我打量着这间屋子,视线从身后深紫色的桌椅,到桌上放置的精美茶具,再到墙上挂着的两幅山水字画、墙角处矗立的精巧书柜、书案上一应俱全的文房四宝,转身便是精雕的床,崭新的一套被褥、枕头……看着看着不觉入迷,那一件件物品展现的是令人咋舌的做工,连我这个外行见了也不免惊叹——这是何人开办的会馆,竟如此大排场!!

    会馆规矩,住客只要是垲城人士,只需支付一定的饭食费用,住上十天半月没有问题。我在登记簿上留下的姓名是“施谦”,于是别人便叫我施公子。第一个晚上稍安勿躁,可第二日开始,我就没有心思守株待兔了。

    沁州,我到了。那,接下来呢?

    我无从得知师父乃至京城的半点消息,除非五道堂的人主动找上我,否则我只能干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对于即将面临的生活,我也缺乏应有的心理建设。要去找柳家的人吗?不,不行,相反我还得躲着他们。

    白天刚到沁州时,我曾向周边人打听过柳家的事。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柳家根本没有什么“外婆”。

    由此也说明,父亲在骗我。

    翌日清晨,我填饱肚子一个人上街,满城满城地逛了半天,却没找到一个从京城回来的人。落脚在一个豆腐摊儿,从那儿听说最近有一个从垲城探亲回来的人,可人家回到沁州之后又去了附近的其他乡镇,我无奈只好改天再来打听。

    我急于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可这个年代,哪里有千里眼、顺风耳呢?直转到天黑,我才不得不沮丧地回到会馆。差不多已是晚上八九点,我却连晚饭都没有着落。远远看见夹道口那个茶摊还亮着灯,等走近了才看清人家正收拾着准备打烊。

    “哟,公子才回呢!”那位小哥一边忙活一边向我打声招呼,顺手递给我一碗热茶。我一时茫然,木木地接过来,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伸手往腰间去摸银子。

    “呵呵,不用给钱啦。就剩这几碗茶,当我请啦……”

    “那就谢谢小哥了。”我端起碗微微喝下一小口,茶的味道淡淡的却又苦苦的,咽下后满是甘甜的回味,喉咙间顿感畅快清爽。

    “哎,对了,那个怪人傍晚回来了,你还没见过呢吧?”

    “啊?谁……哦,你说那个人啊……”

    今早出门时只隐约看到小厮们进出他的院子,端来送去的,并没瞧见他人影。想是白天也照样去了那什么春香楼吧?老天,竟然搞到现在才回来?!

    “咳,又不知从哪儿拉回两匹马来,听说都是西疆的名马呢。他也不看看那院子才多大点儿地方,这不是闲着瞎折腾嘛……”那小哥不屑似的咕哝几句,口气中又酸酸的,收敛好最后一件什物,推上小车便向我道别离开了。

    黑暗中走进小巷,影影绰绰中看见会馆门口挂着一盏苍白的灯笼,忽明忽暗、摇摇欲坠。突地几声马嘶闯入耳膜,我蓦的吓了一跳。

    “还真有马啊……”

    前院没有一个人,却有两匹马被愤愤地栓在一旁,时不时不甘地甩两下脑袋。难道会馆里没有马厩?呜呜,可怜的马儿啊,连片草叶也没得吃呢……我同情望过两眼,那马儿却不领情,晶亮亮的眼珠只管瞪着我。我便懒得再去施舍怜悯,小心翼翼绕了开,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猛一个响鼻,吓得我脚下一顿,拔腿就跑。

    这会馆估计真的是经费拮据,除了大门口那盏破灯笼外,沿路竟没再点上半支蜡烛,害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摸着墙根走,走过半天才终于回到我那间小屋。房门却偏巧不巧弹了开老,只见一个黑影摇摇晃晃从里面跌出来,一只脚还没站稳就“吧唧”趴在了门槛上。

    我骇得倒退一步,见那人一动不动便不由有些紧张,抖了几下嘴唇,张口大喊——

    “来人啊!有贼啊!来人啊……”

    空旷的天地间回响着我的呼喊,慢慢地总算聚拢来几个人,大家一见这场面,什么也没说就上前抬人。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其中一人略表歉意地向我一点头,然后便大而化之散了开去。

    哎,这算怎么回事?

    “施公子,您见谅……”昨天接待我的那个小厮挑着灯笼走上来。“那位就是那孙大少,他就是这么个主儿,老是喝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想是走错房了。没吓着您吧?”

    “哦……啊,没,没……”

    他就是那个怪人?这副德性,亏他能活到现在。

    “那您早些安歇吧。”

    “啊……嗯……慢走……”我忽然发觉自己竟连如此的小状况也会大惊小怪,不禁狠狠地埋怨自己一番。定力不够,仍需修炼啊!

    回到房里点上灯,才看见桌上摆着一盘洗好的苹果,我饿极了便抓起一个猛咬一口。

    一想起刚才那人,难免有点不大放心。银子是随身带的,可那些首饰还在床上的包袱里。想及此,我慌又跑到床边,翻出被子底下的包袱打开检查一遍,没发现少了什么、动了什么。

    “幸好没什么秘密……”

    虽然今天一无所获,躺在床上时心里却出奇的平静。有的时候,能靠自己的微薄力量做些什么,即使没有做成,也会感到异常的满足。毕竟,我还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哪怕仅仅是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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