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哨所三个兵》  第三章格桑拉姆

章节字数:8220  更新时间:21-11-26 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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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午,按照计划是组织活动时间,王远社是党员,魏强军虽然是入党积极分子但还是团员,党员团员一块活动,王远社想起了好久没有见格桑拉姆,俩人决定一起去她家里,看看她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连队撤走的时候,指导员再三嘱咐王远社,有时间多去探望一下,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做点事情,以后要当成连队的传统,只要有人在这里驻守,就要一直坚持下去。

    葫芦峡的官兵每次进城,都得经过格桑拉姆的家,在这方圆三十公里之内,应该说除了格桑拉姆一家,就只有哨所有人了。从葫芦峡往外走,顺着由峡谷流出的河水,经过一片空旷的草原,就到了一条通往省城的公路,公路与河流相伴,一直通往远处的群山,山的那一边就是一个小县城。

    格桑拉姆的家坐落在公路另一侧的山坡下,当年由于铺设公路,从山上采石取土,正好把山坡挖陡了很多,德吉大叔用石头和木棍扎起围栏,到了晚上可以把牛羊赶进去,围栏外面坐北朝南建起三间砖瓦房,冬天相对别处暖和一些,在砖瓦房顶上,德吉大叔还立起了一个带发电机的风向标,只要有风,风向标就指向哪里,上面的风叶就一直在转,瓦房的前面不到十米,就是他们白色的毡房,毡房是他们藏族的特征,在靠近公路一侧,德吉大叔还架一根高高的经幡柱子,又从柱子顶部用几十根绳子拉下来,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经幡,有风吹来的时候呼拉拉地作响,在数公里以外,也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地方,这里成了一个地理标记,来来往往的客运车辆,都知道这个地方是德吉次仁的家,在这里偶会有当兵的上下车,因为这里有德吉次仁的三间大瓦房,所以大家都管这里叫三间房。

    说起格桑拉姆的家,还有一段故事。那是格桑拉姆还在阿妈的藏袍里的时候,阿爸阿妈骑着马带着她,赶着牛羊走了十多天才来到这里,从葫芦峡口到公路另一侧的山脚下,东西宽约五六公里,南北长约有十几公里,地势相对平坦,水草十分茂盛,非常适合放牧,那个时候,她们家大概有七百头牦牛和一千只羊,转场十分缓慢,自从发现这块草场以后,每年格桑拉姆的父母都会赶着牛羊来到这里放牧。

    藏族同胞没有固定的家,哪里适合放牧就在哪里架起毡房,把家就安在哪里,等到冬天下雪,哪里水草相对旺盛,就在那里熬过冬天。所以一家之主做出一个决定,关乎着几千头牲畜的生命,有的牧民花大价钱把草场围起来,不让任何人放牧,目的就是让草场长得好一点,全家赶着牛羊游牧到别处去,待到冬天再把牛羊赶回来过冬,选择这样的草场,一般相对其他草场离村镇近点,或者几公里之内有毡房邻居,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有个照应,但是这样的好草场比较难选。

    这样的日子反复过了几年。在格桑拉姆四岁那一年,全家又游牧到这里,一天夜晚,青藏高原突降大雨,洪水暴涨,她家的帐篷和生活用品被洪水冲走了,散落在河床边上。山上倾泄下来的洪水,夹杂着河道两边的枯枝烂草,快速的流往峡口外,但是一些干枯的树枝,造成排洪不畅,当年葫芦峡里住着一个连队,官兵们冒雨沿峡谷顺流除障,夜晚风雨交夹,官兵们看见了河里的生活用品,才发现德吉大叔的帐篷没有了,当官兵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可怜的格桑拉姆一家三口冻得哆嗦着依偎在羊群里,抱着羊取暖,虽然牛羊没有事,但是帐篷没有了,做饭的锅灶也没有了。

    官兵们一边安慰格桑拉姆的阿爸阿妈,一边顺河打捞帐篷和生活物品,还帮着圈拢牛羊,并将格桑拉姆全家带回葫芦峡的连队营房,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官兵们问德吉大叔为啥不来找部队,德吉大叔说这个地方不敢来,你们当兵的都有枪,害怕丢了小命,引起大家一阵笑声,通过官兵们与德吉大叔的交流,使他心里再也没有了恐惧,感觉解放军像亲人一样。刚开始,小格桑拉姆还陌生地依偎在阿妈的怀抱里,羞涩地吃着官兵递给她的零食,不到半天时间,就和官兵们混熟了,还主动给大家跳起了舞蹈,听德吉大叔讲,小格桑拉姆患有耳疾,听力极差,几乎是失聪,还影响到她的语言能力,四岁的小姑娘说不了完整的一句话,但是她那双渴望的大眼睛,让官兵们感觉到很心疼。

    雨停了以后,官兵们帮着格桑拉姆一家重新搭起帐篷,德吉大叔为了感谢部队官兵,杀了两只羊送给连队,大家都感觉到远亲不如近邻。德吉大叔的帐篷被洪水冲毁的原因,一是洪水真的很大,二是德吉大叔选的那个地方处在低洼处,虽然是他以前选的地方,但是今年有点特殊。这一块草场确实是个好地方,别的牧民因为距离远从不来这里,后来在牧场权属确认的时候,德吉大叔主动向政府申请选择了这个地方。

    有了部队官兵的帮助,德吉大叔决定不走了,要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计划盖上几间砖瓦房,他找到连队官兵,帮着他勘察盖房子的地址,当他备齐了盖房的材料,官兵们轮流帮着盖房子,也就是现在的这三间砖瓦房,后来他们自己又搭了一顶帐篷,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们还是喜欢住帐篷。这里紧邻公路,官兵们外出可以在这里等车,那个时候巡逻范围大,走到这里还可以歇歇脚,品尝一下阿妈才吉卓玛的奶茶,逗一下幼小的格桑拉姆。

    这么多年来,一代代官兵都与格桑拉姆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思想上有了疙瘩就去找阿妈才吉卓玛,连队的猪病了就去找德吉次仁大叔,官兵们还轮流担任格桑拉姆的汉语老师,虽然格桑拉姆听不见说不好,但是写字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来,格桑拉姆已经学会写常用的汉字,她想说表达不出来,就用写字的方式来表达,高兴的才吉阿妈见了战士们就不让走,离得这么近,每次见了都像久别重逢一样。

    不过这几年,阿妈才吉的腿由于风湿走路困难,即使官兵给她寄来了各种膏药,只能缓解不能根除,平时她只能在家捡拾牛圈里的牛粪,摊在山坡上晾晒,攒下过冬取暖做饭用,在女儿感兴趣的时候,传授一些藏族的工艺,放牧主要依靠格桑拉姆和德吉大叔。在毡房里,阿妈有时候拿出官兵给她留下的照片,仔细地端详,有时嘴里还在念叨,在这里驻守的官兵谁都喝过她煮的奶茶,吃过她做的手抓肉。

    王远社和魏强军出了峡口,就远远地望见了德吉大叔家的经幡,那顶白色的帐篷也十分的显眼,帐篷顶上的烟囱,还有几缕青烟袅袅升起。今天没有风,白云在天空中也停下了脚步,好似看见了从山谷里跑出来的两个兵,他们按照五公里越野的速度,脸颊上还没有多少汗珠,就已经来到了马路边。

    “汪!汪!”财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朝着王远社他俩叫了两声。

    “财嘎!”王远社用手指了一下财嘎,财嘎叫完就跑进毡房给主人报信去了。

    其实坐在毡房里的才吉阿妈已经猜到是他们来了,因为财嘎对熟人都是叫上两声就不叫了,而且蹦哒着跑进毡房,附近没有熟人来,就是放牧的德吉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才吉阿妈起身掀起了毡房的门帘。

    “孩子们,你们快进来,我给你们煮奶茶。”才吉阿妈一手抓着王远社,一手抓着魏强军,把他们拉到毡床边坐下。

    “阿妈,您最近身体可好?”王远社感觉很长时间没有来了。

    “好,好,老毛病就那样,你看以前的那些班长,给我寄的膏药都用过,但是离了就不行,这已经很好了。”阿妈说着就开始煮奶茶。

    “阿妈,你需要什么就给我们说,我们让山外的战友从网上给你买,很方便的。”王远社帮着阿妈往炉膛里添加了一块干牛粪。

    “好,我需要什么就找你们,你们可是好久没有来了,阿妈挺想你们的。”阿妈忙完又坐到王远社身边。

    “阿妈,我们最近一段时间,正在忙着检修阵地,上个月雨水那么大,把一些排水渠冲垮了,等到下个月下了雪结了冰,就没法干了,那就只有等到明年冰雪融化,那样水渠更没法用了,万一发生山洪,阵地就被冲毁了,我们不就失职了吗。”王远社和魏强军不仅是阵地的哨兵,还是阵地的工兵,哪里有问题,自己动手去修复。

    “对,孩子们,现在天气还好,能修补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我有空的时候,就捡些石头把那羊圈再加固一下。”阿妈身体感觉好的时候,就背着粪筐顺着山坡捡石头,一块块的背回来,藏族女人能吃苦,挤牛奶剪羊毛,捡牛粪做奶酪,样样都会,一些繁重的家务,都是藏族妇女挑起重担,年龄不大腰也弯了,背也驼了。

    “阿妈,这些活您就别干了,你让格桑拉姆去叫我们,或者有时间我们来帮您。”这个时候王远社想起了格桑拉姆。

    “没事的,我能行,背几块石头倒不累,闲着也是闲着,也算是锻炼一下身体。”阿妈说话的时间,已经煮好了奶茶。

    “阿妈,格桑拉姆最近忙什么?我们好久也没有见到她了。”魏强军也想起了格桑拉姆,因为现在他是她的汉语老师。

    “拉姆一直想学舞蹈,这两天州上正在开雪顿节大会,有跳舞的唱戏的,可以长长见识,她成天早出晚归,刚开始财嘎还跟着她跑,今天财嘎也不愿意去了,到州上五十多公里,她骑着马跑路上得走两个多小时。”阿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热奶茶。

    “趁热喝,等到凉了就不好喝了。”阿妈自己也来了一碗。

    “谢谢阿妈,您说格桑去看人家跳舞,那也是好事,她天生就会跳舞,而且跳的非常好,要是能找个专业的老师指导一下,那就最好了。”王远社想的是格桑听力上有缺陷,要是能在跳舞上有点名堂那多好啊。

    “是啊,我也这么想啊,但是她的条件不允许,几乎是又聋又哑,哪里会要她,我和阿爸最担心的就是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将来怎么办啊?”阿妈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不健康的。

    “阿妈,格桑的病还是想办法再去看看?”魏强军又一次提起给格桑看病的事,现在的医疗技术先进了,应该去试试,格桑拉姆舞姿优美,可是她听不到音乐,这是最大的问题,说话还是次要的。

    “从她小时候开始,阿爸多次带着去省城的几家大医院诊治,医生说格桑是耳蜗神经受损,基本上没有知觉,有时她能够听见一点点,那个声音必须是相当大的,像开山放炮那样,生她的时候我们都三十四五岁了,前面还生过孩子,由于藏区医疗条件不好,都过早的夭折了,有了格桑以后,我们也不再要孩子了,本来想把牛羊卖了再去大城市给她好好诊治一下,这几年我的身体也不好,只能呆在家里,那么多的牲畜需要放养,她阿爸也没有时间,幸亏你们教会了她识字写字,她走到哪里不会说可以写,我们已经很知足了。”阿妈说起女儿,心里感觉有些愧疚,没有让孩子能够健康的成长,也没有条件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阿妈您也别急,格桑的病情我基本了解,我想还是再试试,去我们深圳的医院诊断一下,让我女朋友薇薇找个专家先问问,也许格桑的病能治。”魏强军想到了深圳的医院,格桑喜欢跳舞但是听不见声音,是没有办法跟上节奏的,除非有专门的手语老师,入伍以前魏强军上学的时候,曾经看过聋哑人表演。

    “阿妈,您也不要悲观,说不定格桑拉姆的病还能治好,我们再想想办法,现在医疗条件好多了,科学又进步了,那些大城市的医院说不定能治好格桑的病。”王远社心里最清楚,即使没有希望也要说些有希望的话,多少年来,连队官兵都想过办法,联系过很多医院,又因为医生没有见到患者,更没有通过一系列的检查,所以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

    “孩子啊,也许格桑就是这个命,部队的同志们为了我们家想了不少办法,大家都尽力了,她听不见可能是天意,我也经常转经轮祈祷,希望她能好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你们也别再费劲了。”才吉阿妈心里已经失去了希望,她认为格桑的耳患如果能好,这些年她念经祈祷,也该好起来了,真可惜了这么一个漂亮而又会跳舞的姑娘,

    “阿妈,您还要继续祈祷,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就会给你打开一扇门,如果格桑的病看不好,可能在其他方面能够成就一番事业。”魏强军这句话说的在理,也是对才吉阿妈最大的安慰。

    “对对对,这家伙说的对,格桑说不定跳舞也能够跳出名堂。”王远社也希望魏强军说的能够实现。

    “好的孩子们,和你们聊聊,阿妈心里又有希望了,以后我还要好好祈祷,不仅祈祷格桑跳好舞蹈,也祈祷你们健康。”说完这些,才吉阿妈又开始露出高兴的表情。

    “阿妈,家里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王远社突然想起要干点活,这一趟不能白来。

    “孩子,不用干活,能陪我聊聊天,我就很知足了。”说着阿妈又要给他们加奶茶。

    “阿妈,我们自己来,您不说我们就去自己找活干。”魏强军说着接过阿妈的茶壶,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茶壶,是银质的,从壶盖到壶身,都雕刻有藏族特色的花纹。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奶茶,本来毡房里温度就高,这会早已出汗了,借机出了毡房,环望四周。

    “强军,你看那边山坡上的牛粪是不是快干透了,你带上筐子,我们去收一下。”王远社走进毡房之前,他早已瞄准了牛粪。

    “好的哨长,预报明后天有雨呢,要不收就会让雨淋了。”魏强军也是轻车熟路,阿妈一般把粪筐放在砖瓦房西侧的房山上。

    “孩子们,你们不用管,等到格桑回来让她干。”阿妈这个时候也出了毡房。

    “这点小活,我们一会儿就能干完,阿妈你在毡房里歇着吧。”王远社对阿妈说完,径直朝山坡走去。

    山坡上黑乎乎的一大片,是阿妈弄了好几天的牛粪,早上等到把牛羊赶去草场,她就在牛圈里清理牛粪,这个季节阳光好,牛粪干的快,集中起来为过冬做准备。牛粪对于牧民来说是好东西,牛是吃草动物,牛粪主要是被吸收养分后的草秣,晒干后做饭取暖耐烧好用,在草原上没有树,只有满地牛粪,是牧民最好的燃料。

    王远社和魏强军两个人倒替着,一个装一个背,阿妈也来帮着垒,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满山坡的牛粪堆积起来,最后再用一大块油毡盖好,就不怕下雨了。

    俩人又走进羊圈,用铁锹铲,用扫把扫,把羊圈也打扫了一遍,王远社又让阿妈找来铁丝,围着羊圈把栅栏进行了加固,俩人把迷彩服都脱下来挂在栅栏上。

    “汪,汪!”财嘎不知在哪里钻出来又叫了两声,然后摇着尾巴向外面跑去。

    “接她姐姐去了,格桑回来了。”阿妈抬头望了一下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格桑是时候该回来了,出门的时候曾叮嘱她,太阳下山前必须回家,格桑喜欢玩但不贪玩,回家很准时。

    这个时候,两个人往公路上望去,视野就是开阔,不远处格桑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正往这里赶来,格桑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个子已经长到一米六多高,满头扎着小辫,一根根地倒向脑后,头顶上点缀着用玛瑙和绿松石串成的小珠子,额头上方正中间有一颗比鸡蛋还要大点的蜜蜡,辫子加上彩条装饰显得身材更高,骑着马也不难看出格桑身材苗条,楚楚动人,一身崭新的藏袍,右肩露在外面,内里搭配洁白的衬衫,腰间扎一根彩虹一样的腰带,更能够凸显女人的身材,脚蹬一双黑马靴,好似武侠小说里的女侠一样,威武大方。

    当格桑看到财嘎来接她,高兴的伸出右手向财嘎示意,终于到家了,格桑高兴,财嘎高兴,枣红马也高兴。刚走下公路,格桑就跳下马,她早已看到了王远社和魏强军,把马的缰绳往马背上一扔,就冲着他们跑过来。

    “啊,啊,……”格桑嘴里说不出来,只能用这一个字表达,但是她一直用手比划。

    “她想你们了,你们干活辛苦了,歇歇吧。我去雪顿节(又叫藏戏节或者展佛节)看戏去了,那里有很多人,我喜欢看跳舞的,我给你们跳一段。”阿妈当起了翻译。

    “啊,啊。”格桑看着阿妈说话的口形,又看了看王远社和魏强军的表情,高兴地点点头,并从怀里掏出一幅洁白的哈达,摆好了姿势。格桑身材真的不错,一米六多的身高,这在藏族姑娘中算是高的,格桑虽然吃羊肉喝牛奶,但是看不出肥胖,可能她还在发育成长中,营养用在了长个子上,格桑的手指细长,平时也很少干活,虽然脸蛋有些高原红,但是手指还比较白嫩,格桑把哈达从脖子后面绕过,两只手稍微拉平攥着,伴随着格桑的舞步不断的在空中摇曳,格桑一会儿两脚交替腾空,一会儿原地转圈,跳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格桑要是让专业的老师指导一下,肯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魏强军一边欣赏着,一边对身旁的王远社说。

    “是啊,格桑真是一个折翅的舞蹈天才,听力是个大事,要是能听见声音,走跳舞这条路是可以的,最起码将来能养活自己,不能一辈子呆在草原上放羊吧?”王远社说的不无道理,要为格桑以后着想。

    “拉姆虽然听不见,但是她能模仿,别人跳的舞蹈她只要看一遍就会跳,我和她阿爸也觉得格桑聪明,命中注定的这个样子,等到她成人后,给她找个婆家,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才吉阿妈看着女儿跳舞脸上本来很高兴,再想想孩子的未来,又表现出几分惆怅。

    “我们想想办法,再给格桑检查一下,能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好的,我回去就联系薇薇,让她帮忙打听一下。”魏强军心里想,只要有希望就一定努力争取。

    “孩子,她都十多年了,现在我们也早已习惯了,每天只要她高高兴兴,我们也高兴,她阿爸说了,将来只要有人肯娶拉姆,好好待她,我们家一千多只牛羊都是嫁妆。”才吉阿妈说完笑了起来,她想的是只要家里能够拿出足够的嫁妆,不愁没人娶格桑。

    “阿妈,格桑将来一定会幸福的!”王远社也在笑。

    “对,只要我们齐心努力,格桑一定有希望。”魏强军想的是格桑的病一定能够治好。

    “太棒了,太美了,格桑真厉害!”这个时候格桑也许跳累了,停了下来,红通通的脸蛋上已经有汗珠浸出来,王远社伸出大拇指,朝着格桑不断地晃动。

    “格桑,以后继续加油,你一定行!”魏强军也举起大拇指。

    “拉姆,休息一下吧,跑了一天了,一会我去做手抓,留下两个叔叔吃饭。”阿妈才吉嘴里说着,还得用手比划休息和吃饭。

    “啊,啊。”格桑明白阿妈的意思,这么多年阿妈都是这样连说带比划,教会她生活和劳动,格桑也用手比划让王远社和魏强军留下来吃晚饭。

    “阿妈,格桑,我们要回去了,不能在这里吃晚饭,谢谢你们。”王远社赶紧做出要走的姿势。

    “阿妈,我们出来,留下北斗那个家伙看家,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上级来电话那就麻烦了。”魏强军也在找回去的理由。

    “啊,啊,……”格桑这会儿也不愿意了,伸出两手拦着他俩,还做出生气的样子。

    “格桑,叔叔们真的不能在这里吃饭,有空我们再来,你要坚持练习写字,有时间你可以去我们那里玩。”王远社看着格桑不愿意,边说边比划。

    “孩子们,等我做熟了手抓肉,我们一块喝酒,我给你们唱歌咋样?”阿妈能唱几首藏歌,要是喝上几杯酒,不让唱也要唱。

    “阿妈,过一段时间,咱们到国庆节,我们来个联欢,肯定要听你唱歌,再看格桑跳舞,再说了,我们离的不远,有空跑步就来了,时间一长,喝不到你煮的奶茶,我们会睡不着觉的。”王远社想到国庆节可以来格桑家玩。

    “阿妈,我们想来三十分钟的事,今天回去还有一次夜间周巡,这是我们哨长早就定好的计划,必须落实。”魏强军还是有脑子,王远社要求不仅白天巡逻,每周还要夜间巡逻。

    “葫芦峡这个时候还好点,到冬天我常听见有狼叫,你们可得注意,上边留的人太少了。”阿妈是草原上长大的,她不怕狼。

    “阿妈,没事的,我们的北斗可以战野狼,再说有你和德吉大叔这个好邻居,我们心里也不怕。”魏强军相信他的北斗,更相信有牧民德吉大叔确实心里踏实。

    “阿妈,您也休息吧,格桑再见!”王远社说话间早已穿好了衣服,向格桑挥了挥手。

    “阿妈再见,格桑再见。”魏强军三步两回头的道别。

    格桑撅着小嘴,那双浓眉大眼表现的有些失望,两手抱着阿妈的胳膊,身子倚靠着阿妈,目送着他们走远。

    “财嘎,不要再去勾引北斗,回去!”财嘎跟着王远社和魏强军,穿过了公路,刚要继续前行,却被魏强军拦住了,其实财嘎是送他们的,没想到挨了一顿训。

    财嘎停下了脚步,用眼睛瞄了一下魏强军,就耷拉着脑袋转身往回走。狗是有灵性的动物,时间长了,能够听懂人的讲话。

    王远社头也没有回,他现在想的是北斗,会不会跑出来,来的时候虽然关上了外面的栅栏,但是挡不住它,北斗随便一跳就能爬上两米的高墙,几个小时不在家,要是它跑出去,必须让魏强军好好调教一下,想着这些,他的脚步也逐渐加快起来。

    “班长,你慢点跑,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了,你还搞急行军啊?”魏强军不是怕累,而是认为不用急着赶路。

    “你追不上我吗?我就是这么个速度,看来你得加强训练,以后回到老连队你赶不上了。”王远社不听魏强军的,还是按着自己的速度跑。

    “你是不是不放心家里啊?你放心,北斗不会有事的,这次它要是随便跑,我得给它几鞭子。”魏强军加快了脚步,追着班长说。

    “希望是这样,我们俩出来,家里得留个喘气的,这次能让我们放心,说明你的爱犬进步了,以后我们俩可以同时出来,否则以后我们就得单独行动。”王远社担心的有点过分,平时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如果上级来人,提前一天会通知,只有每天定时汇报才打一次电话。

    “汪,汪!”是北斗的叫声。

    “班长,你听是北斗的叫声,它不敢到处乱跑,咱俩不在家,它要是跑了,那还了得。”魏强军有点沾沾自喜,当他们拐进葫芦峡口,北斗早就听到了他们那熟悉的声音。

    “看来还真的没跑,不错。”说话间俩人打开了栅栏门。

    北斗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先是站了起来,两前爪抱在胸前不断的抓挠他俩,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叫声。

    “魏强军,你的北斗不错,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会,吃过晚饭,我们三个一块夜巡葫芦峡。”王远社知道魏强军有点累,就让他休息。

    魏强军拿了小凳坐在屋外,用手中的皮球逗着北斗,王远社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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