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从天堂逃离,想去那个叫做地狱的圣地

章节字数:8655  更新时间:10-04-11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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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天堂逃离,想去那个叫做地狱的圣地

    你看不见你自己,你所看见的只是你的影子

    2003年初非典在中国爆发,但是谢池这座城市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似得。

    向小葵有时会骑车来到苏祈家楼下,等苏祈下楼,如果简铭正好下来的话,三个人就一起走出巷子去学校。一大早来到学校,连雾气都没有散去,有些晨练的老人也会在这条路上走着,往山上走。到二楼的时候,可以看见宁洛穿着运动服在下操场练习篮球,几乎都是可以投进,偶尔没进几个,就不厌其烦地去将篮球拣回来继续投。苏祈说:“宁洛应该很喜欢篮球吧。”简铭回答:“嗯,他说他以后想成为篮球运动员。”

    简铭和苏祈站在走廊边,探着头看操场上的宁洛,向小葵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在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不管是对于苏祈,还是,简铭,什么都不是。从抽屉里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到了昨晚画的画,线条还是太过于潦草了。

    简铭感觉后面有人拉自己领子,是夏静,手里拿着作文本,她说:“给你。”

    简铭接过本子后,夏静就进教室了。简铭想,夏静就像谢池这座城市一样,与外面一点瓜葛都没有,很安静。

    刚转过身,又有拉自己的袖子,力气很大,像是一个男生的。是的,一个染发的男生扯自己的袖子,还没有缓过神,已经被旁边的几个男生给带走了。

    苏祈追上去的时候,简铭不见踪影了。她很害怕,她莫名的害怕,她好似在记忆里曾经见过那个染发的男生,就像是在那里的记忆,却想不起来。

    再多的疼痛都时间来疗伤,结业典礼结束后,初二的寒假开始了。会有很多人来自己拜年,年货多得如堆,记忆里去年的年货多半都是在几个月过期后,就丢掉的,是爸爸扔掉的,妈妈还有点不舍得说真是可惜啊。

    2005年的除夕,与往年没有任何的不同;2004年的疼痛,比去年更加的强烈。简铭将窗帘稍稍掀开了点,可以看见对面的苏祈坐在台灯下,拿着笔。简铭觉得应该是在写练习吧,好学生嘛,即使在除夕,也是不忘学习的。而自己呢,从第一次班级排名第十到第二次的第七,在到最近一次的期末考试,第五。

    从来不曾忘过自己的努力,只是我还是那么差劲。

    其实苏祈根本没有在写什么东西,是在记录最近的点滴,比如后妈又是怎样了,刚刚诞生不久的baby又是怎样让爸爸喜欢的,比如学校又发生了什么,简铭被染发男生给莫名的带走,比如我们生活的城市谢池,比如那些我们擦拭不去的污秽。

    是的,太多污秽我们没有知道,所以就一直这样被人们遮掩着,终究没有太多人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一年之前简铭在教学楼下看见了一条虞修落在台阶上的MP3。

    没有人知道,简铭拔去耳机,疯狂的带着苏祈跑出了学校。

    没有人知道,苏祈看出那条耳机不是自己的,她只是没说出来。

    没有人知道,简铭被虞修拉到巷子的尽头一手毒打,最后下跪在虞修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简铭在下跪的时候,没有觉得任何的耻辱,因为只要自己下跪就可以解决问题,这是多好啊,尊严有时候并不重要。

    没有人知道,苏祈也目睹了这样的场景。

    没有人知道,几个星期前虞修又把简铭拉出去了。

    没有人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寒假没有过多的与苏祈讲话,偶尔在楼下或者窗边看见了对方,也随便应和了几句。简铭并不是不愿意与苏祈讲话,而是苏祈,闷闷不乐的。

    寒假的尾声,妈妈拿来了几本新学期的练习,听说隔壁人家考上重点高中都是做这几本练习的,叫简铭好好认真的对待。简铭也知道,新学期过后,就是初三了,压力也会更加得大。

    第一天开学,简铭起迟了,妈妈好像还是在家,简铭在厕所刷牙的时候,她就怒吼着,“哎呦,这么起那么迟啊?你不能早点起来么?看看人家对面的老苏家的女儿啊,也是和你一班的,全校排名那么靠前,你也经常和她在一起,就不能认真学学她什么么?啊啊啊,快点下来啊,我说你简铭。”

    简铭走出家门没几步,就发现脚特别地疼,走出巷口就撞到了疾步走来的夏静,简铭想扶起被弄倒在地夏静,却自己跌步撞到夏静的身上。

    夏静扶着简铭来到校门口的时候,早自修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传达室的保安不让简铭和夏静进去,这是学校定的规矩,若迟到了,就不能进校了。简铭硬着头皮和保安僵持了很久,保安还是没有让他们进去。两个人坐在学校后面的墙角边,简铭本来想带着夏静爬进去,后来发现墙太高了,根本爬不上去。简铭原本以为很简单的,因为自己也曾经见过一大群学生从墙里爬进来。

    简铭扶着墙,渐渐地站起来,说:“不如我们再试一次?”

    “算了,中午再进去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迟到的。”

    “没关系。”

    夏静额头的浓密的平刘海,再加上她低着头,所以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像是一只受伤了小鹿。突然她抬起头说:“简铭你的脚还可以走路吧。”

    “勉强可以吧。”

    “那你陪我去个地方。”

    往山上的路只走了十几分钟,夏静走的很匆忙,简铭曾摔倒了次,后来夏静也就慢慢扶着简铭走,走到了半山腰,没有树枝遮盖着,渐渐露出轮廓来。

    从远到近可以看见巷子里平楼的房子,巷尾开水房的烟囱上散发着烟气,巷子过后延伸成几条长长的路,看的最清,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整个学校了,自己就像一个巨人一样,俯视着一切。

    夏静说她自己经常来到这里,在这里可以看见宁洛在操场打球,她说她喜欢宁洛,她说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羞涩也没有低头,简铭静静地听着,她比自己更加的坦然。

    夏静说早恋根本不算什么,她低言不语,不代表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她说不是她乐意特别安静,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话,所以没有朋友,所以安静。

    夏静说来这里的话,可以静静地看着宁洛打球,吹吹风,很舒服。

    夏静说她自己的父母都在国外,和年老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经常会在半夜做噩梦,叫着自己的爷爷,夏静就会每晚听着奶奶的那痛苦的声音,夏静说奶奶对她很好,她不讨厌奶奶。

    简铭听着夏静说的一切,她觉得眼前的女生,太奇怪了。

    苏祈看着自己眼前空着的位置,抽屉空洞洞,课桌上是一张语文试卷,红色的数字明显的裸露在眼前,97。

    苏祈觉得,简铭应该是比自己还要热爱那些文字吧,他一定在背后十分的努力,他在为自己的目标不顾一切的努力。苏祈觉得,有时候自己太没用了,她的成绩只是没有外表,她的成绩只能骗过那些白痴,她的成绩即使再好,也没用。她的目标遥远,她经常是迷失在一个密室里,没有人告诉她如何逃出去,每一次,只能自己在黑暗里寻找,一个人逃离。

    拥有着好的成绩,没有别的,比成绩不好的人还要痛。

    这种痛没人了解,就像别人说“苏祈啊,你整天闷闷不乐是怎样啊?成绩都那么好了,还要故作有很多痛似得”。

    我的痛,你们也许有,但比你们更加痛。

    这些痛,只是我们人生的开始,从此再也没有感觉过快乐了,从此只能在偶尔的嬉笑里寻找曾经的青春,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单纯,从此我们再也不会相近。

    回到家的时候比平时中午放学还要早半小时,爸爸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脑,自从年初开始爸爸就渐渐开始操作电脑,现在被简铭教的也算得心应手。将书包放在房间里,爸爸说:“你迟到了?没进学校么?你们班主任都打电话过来了。”

    “嗯,保安不让我进去。”

    “那你去哪了?”

    简铭一时想不出以什么理由回答自己和夏静一起去山上了,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爸爸接起电话的时候,看了看简铭,简铭隐约的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爸爸接起电话说:“好好好,我马上来。”

    爸爸对简铭说:“买家叫我去把模具运出去,妈妈来就和她这样说。”

    “嗯。”

    吃好饭,到了妈妈的房间门口,犹豫不决的拿出了房间的钥匙,将房间的门打开,然后把掀在两边的窗帘,拉回来,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暗了,简铭又拉出了点的窗帘,看了看周围,再将窗帘拉好。

    一切的准备都好像是为现在开始的,简铭将铺在床上的床单拉起了小点,一个隐藏的小抽屉露了出来,很快的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各种东西——银行卡、存折、户口本、房产证、结婚照,很多。小心翼翼的动了下里面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个笔记本,随意翻了下笔记本,里面叠着许多粉色的纸张,简铭拿了一张,放回去,觉得不够,又拿了张,仔细看下现在与没拿之前的布局,几乎一样,没有被人动过似的。抽屉重新退回去,床单拉回去,窗帘再次掀开,门再次关掉。

    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苏祈吃着饭,后妈在给诚诚准备奶,爸爸抱着诚诚说小家伙真可爱,后妈将奶瓶摇了摇了说我生的能不可爱么。苏祈吃好饭,去楼上拿书包,准备快点离开这里。

    爸爸没有顾苏祈,没有对她说话,苏祈觉得这样也好,没有唠叨,简铭正好也走下楼来。

    “苏祈……”

    “嗯?简铭。”

    “周末是你生日吧?”

    “啊?让我想想,好像是。”

    “那我们一起去买礼物吧。”

    “好啊,谢谢你。”

    走出了巷口,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低胸衣走进巷口的房子开门。

    简铭打趣着说“哎呦,现在中年女人真是要命,都穿得那么要命。”

    “呵呵,我后妈也是,宝宝都生了呢。”

    苏祈的语气显得很轻蔑,苏祈并不经常提起自己的后妈,但是简铭也清楚着那是她的痛楚,现在弄得简铭不知道怎么说了。

    苏祈继续说:“你今天去哪了?”

    “去……迟到了,进不来,后来和夏静去了山上。”

    巷口那个嚣张的女人,她叫南汀,不过不久之后简铭将会叫那个人后妈了,对,没有人注意到爸爸的婚外出轨,连自己的妈妈也没有发现。简铭和苏祈走出巷口的时候,爸爸已经在南汀家等她了。

    简建坐在沙发上问刚进来的南汀,“简铭没有发现吧?”

    “没有,她那个小女生讲的那么高兴,怎么会注意到我?”

    “那就好。”

    “好什么好?我问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离婚。”

    “这也得等适当的时机呀,简铭还这么小,你又不肯养,我怕她养不起简铭。”

    “你装什么好人啊?我不管,你要快点和她离婚?”

    “再等等吧。”

    “等什么等,再等我就要……”

    “你怀上孩子了?”

    “嗯,不是你的。”

    谢池的春天不会太长,草木会在十几天里茂盛的生长着,它们就像急着似得,拼命的拼命的加劲。很多人都在拼命的使劲,只是他们的图谋的事情不同而已,可大可小,可圈可点。

    这到底是第几次偷拿父母的钱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拿了太多次,早就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心惊胆跳的感觉。

    把钱放到裤兜里,然后走出妈妈的房间,把门关上,回到自己房间,拿书包的时候,抬起头,发现自己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多了——是越来越多了,原本没有几本书的。

    没有人会发现他偷钱了的,没有人会发现他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多了的。因为他知道他有把握的事,因为该知道的人都太过忙碌了。

    最忙碌的人——下午回家的时候,姐姐在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提出一叠一叠的纸张,说要工作用电脑。

    简铭问,她在那儿工作好不好。

    姐姐说,挺好的,就是有点忙。

    是挺好的,有挺多的东西可以去学,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也会给简铭一百块钱。简铭觉得姐姐真的已经长大了,她现在可以自己工作,她现在有可以为自己努力,她现在有钱了,不必像自己那样没钱的时候不去和父母要,而选择了一种偷偷摸摸违良心的事。

    那么一比,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了。姐姐辛苦工作可以给父母钱,自己只能让父母在无形中失去钱。

    和苏祈、向小葵三个人经常一起去学校,和夏静的关系好像是越来越好了,自从那次和夏静去山上了之后,仿佛对夏静的印象也彻底改变了,她只是不善言辞和没有朋友才那么安静的。或许是有太多人不懂与别人交流或者没有抓住那些交流的方式才那么安静或者暴躁的。

    往往对立都在两边,很远也很近。

    初夏燥热的天气,每天脸上手上都会出汗,如果上体育课跑步的话,短袖的校服也多少会沾上一些汗液。简铭跑步跑得很慢,记得每次一千米跑步的时候自己都是落在许多男生的后面。就是这样,有点不像个男生,没有结实的臂膀,没有高挑的身材,体育不行,不爱运动,说话不会太过大声,如若和不熟的人说话也会有尴尬的时候,没有几个好的男生朋友,大多数的都是女生,而且关系极好。

    这个男生是很普通,他的成长普通,他的经历普通,他的爱与恨也普通,可哪有那么既帅气又不同寻常的男生呢。我们都活在平凡当中,我们都是世人,有对的时候更有错的时候。

    “你完全错了!”

    回到家是日落的时候,打开家门是透进来几束太阳的余晖,家里显得有些暗,但在这阴暗的空间,更有一个面部阴暗的人,那就是爸爸,简铭看到他手里拿着妈妈的衣服,是那件低胸的。

    “你说话啊!你快点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他妈做生意容易么?”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

    “我不这样做生意你是想让我怎样?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的,不然哪有人会关顾我的店?”

    简铭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的,呆滞的看着愤怒的爸爸和面对着自己、头发凌乱的妈妈。而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简铭似得。简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这样的’,那你倒是问问简铭看啊?”原来爸爸还是有发现自己的,只是妈妈转过身看见有些诧异,但是和她的脸色比起来不算什么。

    “简铭,你早就知道妈妈,每天穿着这种衣服在那里做生意了,对吧?”

    简铭没有回答,目呆着看着妈妈。

    爸爸走过来说:“你他妈给老子说话啊?到底是不是?”

    简铭低头不语。

    爸爸扯弄着简铭的手,细小的胳膊被爸爸用力的摔着,疼痛感刺痛着简铭,简铭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妈妈拉着爸爸的手说:“你在做什么啊?干吗这样对儿子?”

    “你给我闭嘴!”爸爸气急败坏的推开了妈妈,对简铭说:“到底是不是?”

    “嗯,她每天都这样穿着在店里。”简铭说完,很用力的跑出了爸爸的手臂里。

    在楼梯上走的时候,摔了跤,继续往走了几步,就发现脚特别疼,应该是上次被虞修打的伤口又碰到了。

    到了房间撩起了校服裤子,发现淤青了,简铭抱着双腿,靠着墙,眼泪哗啦哗啦的掉下来了。

    不明白为什么不哭,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哭的。

    相信前面都只是悲伤音乐的一个巨大的前奏,后面的乐章会更加的起伏,悲哀的音节传遍了我们整个青涩稚嫩的青春。

    我们哭着闹着自欺欺人的想要着长大。

    苏祈好像在楼上听到对面的吵闹声,她想知道简铭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可也没有办法知道。

    她呆呆的走下楼,看着在摇篮里的诚诚,安逸的在睡觉,出生也没有几个月,长的十分可爱。自己原本许下那个“决不对后妈生的孩子好”的决定好像也是动摇了,偶尔会跑过去逗逗这个小家伙,他好像和自己很亲,看见自己就会笑的很安祥。

    其实这么一个小的宝宝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单纯,他们的思维甚至不活跃,他们面对的不是太多世事,他们也将会是在自己的世界悲哀前最快乐的时光。

    妈妈在楼下流了很多眼泪,地板上像是被泼了水似得。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她也知道她的丈夫现在恨不得拿着一把刀杀了自己;她也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因为那是一个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只可惜她的悔悟和她对事情的感悟都太迟钝了。

    她不知道在她哭得要死、相痛恨晚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心里高兴得狠,他机关算尽了一切,他这些悲哀都给了自己的老婆,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

    房间里的光线暗得看不清,开灯发现停电了,只好把窗帘掀起来,眼泪在自己的脸颊上还是没有干,简铭看见了苏祈,苏祈在窗边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哭很丢脸,关了窗户,将窗帘迅速拉了回来,将门反锁,靠在门上,在床角边掉落下来了一本书,《飞鸟集》。想起来第一次看《飞鸟集》还是在初一的寒假呢,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心思去翻书看,却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看不见你自己,你所看见的只是你的影子”。

    ——对啊,我们只是通过某种像镜子那样的介质来“看见”自己而已,我们谁都不可以在哪天看见实体的自己。

    ——我们整天对着影子而活,对它笑对它哭,告诉它今天发生了什么,告诉它明天还要做什么,告诉它我们要快点快点长大。

    走到楼下想看妈妈好不好,妈妈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眼泪已经没有了,妈妈看见了简铭说:“饿了吧,我给去做饭。”

    “爸爸呢?”简铭扶起妈妈说。

    “好像是有什么货要运出去的。”

    “嗯,晚上就我们吃?”

    “姐姐等会儿也回来的。”

    “嗯,妈,帮你弄饭吧。”

    简铭点上了蜡烛,妈妈在那儿切菜,然后摸了摸裤兜想让简铭打电话问问姐姐到家没。后来发现兜里没有手机,想起来好像是落在加工房里了,让简铭去拿。

    简铭在柜子里拿出了另一跟蜡烛,然后点燃,准备去加工房。加工房就在自己加的隔壁,自己家有两栋房子,一栋给自己住,一栋楼下用于加工,楼上给那些工作的人住宿。

    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他们已经下班了,大概在楼上吃完饭了。加工房里的窗户看着,看向远处也是一片漆黑。不过也只有停电的时候,这座城市才会稍微停止喧闹吧。

    高柜上好像有类似手机似得东西,简铭手够不着,只好拿来椅子,找到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刚准备下来,脚跌了下,不小心摔了下来,又是一阵剧痛。

    可是还没等疼痛完,蜡烛已经里的火芯已经将旁边的布料燃烧着了,这些都是那些人为了贪图着便宜买来准备给自己做衣服的,可现在变成了最好的火苗开始在向四周蔓延。

    整个加工房渐渐被燃烧着了。简铭发现事情不对,很多楼上的人闻到烟味,都往下跑,很多人都跑了下来,他们跑出了这栋房子。黑黑的,简铭像是不在这里似的,被人们完全忽略了。没有人看见简铭,简铭想爬起来,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脚稍微一动就疼得要命,窗外依旧黑着,天空云压的很低,像是要掉下来了似得。风越来越大了,隐约的看见二楼好像也没燃烧着了,模具在周边火星四溅,发出“哗啦”的声音。烟气越来越重,简铭感觉快要睡过去似得,听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泼水的声音,叫简铭的声音,周围人的议论声。

    全世界的声音都好像汇集成了一片,在自己的耳朵旁嗡嗡作响,里面却唯独没有你的声音,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一个梦境,巷子两边隔着两米的距离,推开窗户的时候是浓重的暑气,你安祥的带着耳机就像风一样,吹走了炎热。

    再度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模糊的看见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头晕乎乎的,身体很疼,特别是脚,然后慢慢的看清周边人的轮廓,家里人都在。

    爸爸连忙问他:“你总算醒了。”

    妈妈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像是刚醒来的,也起身问简铭:“现在感觉还好么?”

    “嗯,还好。”

    “你吓死我们了!”爸爸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妈妈扯了下爸爸的袖子说:“没事,醒了就好。”

    简铭看了看,姐姐疲惫的睡着了,没有醒来,简铭问:“现在几点了?”

    爸爸说:“大概凌晨吧。”

    “我在那里昏过去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你那时候真的吓死我们,很多人在那儿在叫救火啊救火啊,我就跑出去看,发现是我们自己家被烧着了,我想起你拿着蜡烛帮我拿手机的,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的蜡烛燃烧了房子的关系,可我发现你没有跑出来,我就急了,很多人都在那儿泼水,我那时候找到了手机,就是不小心掉在地板上没看见,我打了119,后来有人抢先把你从里面救了出来了,我看见晕迷过去的你,都快哭出来了……”其实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哭出来了。

    “后来你妈打电话给我了,我们帮你送进了医院。”

    爸爸现在的语气相对平缓些,和平常一样了。看起来那句“床头吵,床尾和”还是有一点的道理的。当然这只是简铭的感觉而已,这些都只是他亲爱的爸爸计划里的一部分。

    “那房子烧的严重么?”

    “一楼全烧着了,但是冲床还是挽救了几台,模具有很多都不能再用了,二楼还算好,抢救及时。”

    “这么严重……”

    爸爸笑着说:“严重能怎样啊?难道我们要自己的儿子赔钱啊?”

    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简铭感觉自己很温暖。

    第二天来到家这边的时候,发现这里就像一片废墟一样,而这片废墟是自己一手照成的,爸爸说这次差不多亏损了一万块,简铭听到的时候紧咬着嘴唇。苏祈问他有没有事,他说自己很好,只是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整栋楼房又重新建好了,一楼比原来更加的新了,爸爸买了几太新的冲条,还笑着说如果不是简铭把房子更烧了的话,以前冲条生产还没这么快呢。其实这只是爸爸的自我安慰还有就是不让简铭自责罢了,但是简铭有一样没有让他自责,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好,特别是语文,全校的成绩的是第一。班级排名而学校排名都很靠前。

    考试过后,其实暑假根本没有来临,整个暑假有一半的时间都砸在了学校——即将读初三的学生,也就是简铭他们,将要把初三上学期一半以上的课程全部学完,这样初三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就可以把初三整个的课程全部学完。

    每天会和苏祈或者和向小葵三个人一同走出巷子;每天会和宁洛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看他打篮球,听他说以后的篮球梦想;每天会看着姐姐忙碌的出去;每天会有对明天更多的期待。

    秋天的树叶掉落的很快,随便走走,就能看见发黄了落叶,像是被人遗弃了似得,孤独的落在地上,偶尔被风吹起来,吹得很高,不久之后又丢在了地上。

    这已经是在初中的最后一年了。时间比想象中度过的要快些,几乎每天是陪着那些化学式、几何题、古诗文、英文单词度过的,连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在问苏祈“我讨厌初三”怎么读,苏祈说我只知道“我讨厌”怎么读,至于初三好像不知道。简铭嘲笑她说亏你还全班第一呢,苏祈就说人无完人。

    “Ihate×three。”简铭的肩很窄,双肩书包的带子经常掉落下来,所以在这次掉落下来的时候,他索性让自己的手腕支撑住书包了。

    “有必要天天这样念么?”还是一样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变得很长。

    “打发下生活吧。”

    “那好吧,我也说,Ihate×three,too,andIhatemystepmother,butIdon’thatemyherbaby。”

    “stepmother是后妈?”

    “哈,对的。”

    “她生的孩子怎么样?”

    “很乖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那你对他好么?”

    “当然,我是他姐呀。”

    “我记得你不是说你对那孩子不会好么?”

    “要你管啊?我对她孩子好,对她永远不会好。”

    十二月份末的时候,谢池飘起了雪,雪对于苏祈来说仿佛永远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但是也是雪让苏祈明白恨与爱,那些都是不会忘记的。

    可没有记得,这场雪过后一切都即将会改变了,前面的童话,前面的天堂,都结束了,即将来临的新年改变了我们所有人。

    我在前面的天堂逃离,我要去后面那个叫做地狱的圣地。

    我会带着苏祈,带着向小葵,带着宁洛,带着夏静,带着我亲爱的家人,带着巷尾不断向上排的烟气,一起走,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

    _2005年已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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