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9忘川河

章节字数:2810  更新时间:18-04-18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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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你带玄霜来不只为叙旧吧?”虞胭端坐于竹亭,怀中抱着她的古琴,不时拨弄琴弦,琴音悠转,沁人心肠。

    陈九如微微一笑,“树欲静,风不止。”

    “怎么,想跟我打哑谜?”

    “虞姑娘聪明绝顶,陈老儿不敢。”

    “哈哈,”虞胭的笑声清脆悦耳,“想当年你得叫我一声姐姐,如今却变作了虞姑娘。”

    “人都道岁月催人老,我是老了,可你还是你。”陈九如叹了口气,站起身,望着竹林中的陈玄霜。陈玄霜身着蓝裙,裙上缀着白色小花,晚风轻拂,明月当空,真似画中景象。小小的人儿,正红着脸看刘演舞刀。刀起刀落,似缓却疾,刘演舞到高兴处,一扬长袖,竹叶阵阵,声如击浪。“年关将近,鬼门大开,各路鬼神横行人世,再加上玄霜也到了这个年纪,将要继承契灵……”

    “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别想瞒我。”虞胭面带俏皮,轻斥一声。

    “更何况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似乎都与她有关,想来想去把玄霜留在这里最安全。”

    “你就不怕我跟那人来个里应外合?”

    “你们都出自夜月,换做别人我是不信的,但你,我放心。”陈九如回头凝视,他眼中的虞胭依然是记忆中的虞胭,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有一种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种错不是真的错,是天意的捉弄,是命运的嘲讽。是时间不对?还是不够勇敢、不够坚持?都不是,不适合的苦注定得由一个人来背,陈九如背负了一生,强颜欢笑了一生,咎由自取,又能怪谁。

    虞胭明白,但虞胭没有说破。她尊重陈九如,也很感激陈九如。她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坚守底线的人,任何的刻意都是肤浅和伤害。虞胭凝视着陈九如,陈九如是尸鬼,拥有比人类漫长得多的生命,但他还是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刻痕;他不再是那个懵懂的,略微透着傻气的少年。终有一天,这个老朋友将从虞胭的生命中消失。

    “放心吧,刘长卿回来之前,我帮你照顾玄霜。”

    陈九如笑了,他将“谢”字藏于心间,披上羽绒服,将背影留给虞胭,“行了,走了。”

    “我送你。”虞胭没有动。

    “不用。”陈九如没有停,“臭小子,把镜门开了,师爷回去了。”

    “爷爷……”陈玄霜看了看陈九如,又看了看刘演,低下了头。

    “玄霜,你留下,臭小子,不准欺负妹妹。”

    刘演什么都没问,只回了一句:“师爷放心。”

    走的不会留,留下的依然会走。匆匆人世,不过是彼此的过客。

    阴风阵阵,月影朦朦,风无向,草无根。刘长卿背手而立,他身着青袍,背一把长剑,望一涛河水。

    忘川河,鱼游不过,鸟飞不过,波涛间阴魂起伏,悲戚间百世沉沦。

    刘长卿望着对岸,目光所及,却似远在千里。他在寻找一个人,也在寻找一个答案。他寻找不是为了得到,是为了放下,更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不甘。他也会笑自己的懦弱,也会唾弃自己的愚蠢,更为自己那份毫无底线的妥协与包容而愤怒。一次次的寻找和原谅换来的只是耻笑。

    刘长卿何尝不知,正因为这份不舍,非但没换来狠心人的回眸,反倒伤害了真心爱着他、陪伴他的人。如果这次眺望是最后一次该有多好。答案早已给出,我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一叶轻舟无声飘来,一老者撑着船,口中轻轻吆喝,“摆渡难、摆渡难,渡不得来时路,渡不得滚滚红烟……”

    “老先生留步。”

    老者闻声,停下小船,望着刘长卿只是轻叹。刘长卿看不到老者面容,或是老者本就是尘、本就是烟。

    “老先生,可否渡我过河?”

    “摆渡难,摆渡难,渡不得你我无缘。”

    “老先生,只要渡我过河,刘长卿愿当牛做马。”

    “摆渡难,摆渡难,钱财无用,牛马更无用,哪来的回哪去,这忘川河容不下你。”老者微微一笑,笑声沙哑,却传出很远。

    刘长卿沉默了,他知道她就在对岸,他也知道,只要老者不答应,任谁也过不了河。刘长卿一闪念,何不夺船?老者似乎看出刘长卿的心思,“年轻人,这船你抢去无用,没了我,照样沉于河中,到时你就是河中不得托生的阴魂。”

    刘长卿苦笑,“难道见一面就这样难!”话音刚落,对岸出现一个身影,一阵笛音。刘长卿几乎站立不住,他想呼喊,可已哽咽。

    那身影停留了几秒钟,也许是注意到了刘长卿,瞬时不见。

    “摆渡难,摆渡难,渡不得无缘,渡不得不相见。”

    刘长卿长啸一声,“好!好!”他抽出长剑,于岸边狂舞,剑起处,阴风消散;剑落处,残月魂断。“我念你、想你,你不见!我寻你、梦你,你不留!”

    “你这又是何苦,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唯独不能苦了自己。”

    “哈哈哈哈,老先生,人都劝人向善,你却劝我只顾己不顾人吗?”

    “世上唯有‘情’字千斤重,你敢说为了这个追而不得的‘情’字没伤害过他人?连自己都骗的人,到头来只是祸害,害人害己罢了。”

    刘长卿默然,他收起长剑,朝着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当年我渡她过河,就是想让世间落个清净,谁想我这忘川河却不清净了。”老者苦笑,“罢了、罢了,世上唯缘难解,这不,又有人来了,去矣、去矣。”老者摆着船,渐渐远去。

    刘长卿望着老者背影,真是五味杂陈。他又看了看对岸,空荡荡不见一人。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伴有稚嫩的咒骂之声。

    一个男子胳膊下夹着个女孩,大步走来。刘长卿见到此人不禁冷笑,“我当是谁,纪无尘,没想到你也会到这忘川河畔。”

    纪无尘看到刘长卿先是一愣,英俊的他,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一丝狡黠,“原来是刘兄,你怎会在此?”

    “纪无尘,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刘长卿瞄了一眼纪无尘挟持的女孩,女孩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清秀,透着如冰的倔强,此时正咬牙切齿,拼力挣脱。刘长卿吃了一惊,又暗暗庆幸。

    “是啊,刘兄这是到忘川河寻嫂子来了。”

    “她在吗?”

    “呵呵呵呵,”纪无尘一阵冷笑,“在与不在,我怎会知道。”

    刘长卿强压怒火,“怎么,堂堂夜月七子,也要说假话?”

    “是真是假,全在刘兄一念之间。”纪无尘面带得意之色,一副小人嘴脸。

    刘长卿也笑了,“我问你,那孩子可是秦飞羽?”

    这一次纪无尘笑不出来了,“刘兄好眼力,这丫头却是秦飞羽。”

    “你捉她为何?”

    “这事就不劳刘兄惦念了,还是找嫂子要紧。”

    “哈哈哈哈!”刘长卿纵声大笑,“你真当我不知?秦家有一宝,名为玄冰,你捉飞羽来,可是为了冻这忘川之水?”

    “不愧是刘兄,怎么,你要救这丫头?”

    “天下人皆知我与秦家有故,此事怎能不管?”

    “如果嫂子真在这呢?如果秦家的玄冰真能冻住忘川之水,”纪无尘嘴角一扬,“刘兄你看,对岸是谁?”刚刚消失的那身影再次出现。

    “长卿,你不是要寻我吗,我就在这,有了玄冰,我们就能团聚了。”女子声音如絮,轻柔入髓。

    刘长卿望着女子,心中的思念喷薄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曾有的恨。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他一直不敢正视所爱之人的自私与冷酷。但今天,刘长卿所坚持的、所守护的开始崩塌。刘长卿什么都没说。天底下只有我不知道你在哪,是因为我不配?就连这小人都能知道你的行踪,我却要苦苦寻找。你这一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你这一次开口又是为了什么?十年了,我看不到你的人,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可今天我竟无一丝喜悦。

    刘长卿回过头,盯着纪无尘,“放了飞羽,也别妄想得到秦家的玄冰!”不等纪无尘答话,刘长卿抽出长剑,“飞羽,还记得我吗?不要怕,有我在!”

    秦飞羽双眼含泪,“刘伯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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