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411 更新时间：18-05-12 16:04
绣雨坐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雪洒到她身上，是如此的冰冷。九儿的背影深深地刻进她的心里，那抹花儿一般柔弱的背影令她恐惧。就算绣雨知道九儿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真的扣动扳机，九儿也不会还手，绣雨没有在内力耗尽之后继续采取攻势的决绝。
不想死，不能死，就连疼痛也不想承受，这是懦弱吗？这是懦弱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缪凡轻咳了一声，绣雨才转过身，她依然坐在地上，双眼透着迷茫，她看着缪凡，又像在看缪凡身后的远方。缪凡想将她扶起，但他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落在绣雨的肩头，“你没事吧？”
时间是有趣的，有时稍纵即逝，有时每一秒都像是一辈子。
绣雨觉得缪凡的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过了很久才想到自己得有所回应，“没事……”绣雨推开缪凡的手，站起时险些摔倒，“没事，就是没有力气，你呢，追到那人了吗？”
缪凡的表情僵住了，他的时间也略微停顿，“那人太快，没能追上。”
“也就是说在我拼命的时候，你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面对绣雨的质问，缪凡只能还以苦笑，“是啊，谁让我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人不常说吗，什么都不会的就去做领导，领导别人去做就行了。”
绣雨觉察到了什么，缪凡在说谎，他追到了那人，有可能还认识那人，绣雨没有问，毕竟缪凡隶属特战队，有不能说的秘密，“随便你。”绣雨站在山顶，眺望着远处。缪凡顺着绣雨的目光，那里是西城。
“师哥没事，玄霜和飞羽也没事，至于东城，好在有虞胭在，也是有惊无险，驻守镜门东侧的倾城和雨萤……”
绣雨一听师父，还有师弟、师妹没事，松了一口气，她平时虽与同门不睦，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尤其是她的师父，刘长卿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痛。可听到缪凡的半截话，绣雨心提到嗓子眼，“师叔怎么了？没事吧？你快说啊！”
绣雨的反应让缪凡吃惊，其实吃惊的何止是缪凡，就连绣雨也不敢相信，难道在我的心里，真把陈家的这些讨人厌的尸鬼当成了家人？
“倾城在交手的时候用了八锁阵，耗尽了内力，伤得很重，此时昏迷不醒，雨萤还好……”
“师叔昏迷不醒？他怎么这样傻？我们只要阻拦一下就好，如果这几个怪物留在霜城，到时我们再想办法，为什么要拼命？难道生命就如此廉价？难道生命不是我们最该珍惜的吗！”绣雨抓着缪凡的领口，她根本不在意雨萤的死活，但陆倾城负重伤，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惧怕死亡。绣雨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雨夜，她躲在墙角，看着那个魔鬼啃食她的父母，“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绣雨，冷静！”现在的绣雨让缪凡心痛，正是因为这份心痛，缪凡决定要陪伴绣雨，这是赎罪。
“师叔在哪？师叔在哪！我要去见他，说啊！”
“特战队直属医院，此时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带我去、带我去……师叔，你不能死……不能死……”
雨萤抱着陆倾城，她拼命地喊着，“陆倾城、陆倾城！你给我醒醒……醒醒啊……”作为特战队的一员，作为坚守在隐秘战线的军人，雨萤不敢期望被守护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她就像影子，但她是义无反顾捍卫着这块土地，捍卫着这个国家的影子。她也像影子一样活，她注定无法得到能让人知晓并且仰慕的军功章，但她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在她的身边还有着跟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就像自己，也像影子。
雨萤是特战队的老兵，她本该习惯死亡，习惯只能在回忆中翻阅的过往。但她无法习惯。
“陆倾城、陆倾城！你给我睁开眼睛，听到了没？我们还没了解彼此，我刚刚说谎了，如果还有任务，我希望能跟你一起……”这身有别于军装的制服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一旦穿上它，就要时刻忍受离别的苦！为了坚守这份忠诚，我还要承受多少？“陆倾城，你好傻，为什么要拼命……”当我们面对那面旗帜举起右拳的时候，我们已不再属于自己。可世上又有多少卑鄙之徒在践踏曾经许下的誓言。
无悔的忠诚，终将被鲜血和泪水浸染。
“你们快来，救救陆倾城……不能死……求求你们……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倔强的雨萤挂断电话，柔弱的雨萤背起身材高大的陆倾城，陆倾城的双脚拖地，本已精疲力竭的雨萤一步步向山下挪去，“不能死……无论是谁……不能死……”这段路原来如此漫长，这段路雨萤咬着牙，哪怕跌倒无数次，她也要走完。
“雨萤？雨萤！”当医疗组的同事赶到时，雨萤一直在低语，“不能死……不能死……”
当医疗组的同事将陆倾城放到担架上，雨萤攒着双拳，指甲抠破了掌心，“不能死……不能死……”
“没事的，”赶来的是医疗组的组长白桦，她轻轻在雨萤耳边说了句，“我发誓，陆倾城不会有事。”
雨萤蹲下身，将脸颊埋进臂弯，失声痛哭。
白桦立刻命人将陆倾城抬进车子，又派出随行的人搀扶雨萤，“让雨萤坐第二辆医疗车。”
雨萤摇摇头，她要陪着陆倾城，她坐在陆倾城旁边，她伸出手擦去陆倾城嘴角的血痕。陆倾城面白如纸，呼吸时有时无。她想握住陆倾城的手，可他的手属于白桦，属于这些拼尽全力进行抢救的医生。雨萤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她呆呆地看着，陆倾城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为什么像你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会为了这身制服拼出性命不要？你死了，除了知道你的我们，又有谁会知道你曾存在过？
我也会这样吧？终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我必须这样。
特战队的医院位于郊外，车子风驰电掣，白桦在指挥同事争分夺秒。陆倾城不断地咳血，有时会剧烈地抽搐，“掰开他的嘴！”白桦反应迅速，立刻掰开陆倾城的嘴，为了避免陆倾城咬碎自己的舌头，白桦将手伸了进去。她微微一皱眉，“倾城，没事的，就要到医院了，雨萤也在陪着你，我听说你的师父、你的师哥，还有你的那几个师侄也在往医院赶，我们等着你……等你回来……”
雨萤看到了白桦眼角的泪水，“白桦……”
“见多了死亡，我只会更加痛恨死亡。”白桦这话似乎是跟自己说的，“我保证……”
这是一辆永远不能鸣笛的医疗车，这是一辆无论多么危急都不能期许有车辆让行的医疗车，它承载着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在这世上，不知晓的就是不存在的？
在这个有光就有影的世界，在这个处处充满着抱怨的世界，又有多少人甘愿无声地逝去。
没什么值不值得，既然选择，誓不回头。
为了你，就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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