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111 更新时间：20-03-08 22:04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住疾驰的车窗上，留下蜿蜒曲折的轨迹，模糊了视线。空旷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行人，视野开阔，任凭马力全开尽情飞驰。可赵新成的心里仍似有千万只骚动的蚂蚁，又麻又痒，他无意识地用指节敲打着车窗，奏出焦躁恼人的旋律。
这一路上已经足够他重新回顾整个案件，将零落的碎片一一拼凑。在流浪动物保护所偷走戊巴比妥钠的不是夏天，而是陆一鸣。童话般的爱情最终被现实打败，在柴米油盐的日常、在金钱的压力中，在生存的重担下逐渐消磨。夏天，早就不是年少时会轻易说出自杀的少女，不管她有没有看到丈夫偷走戊巴比妥钠的瞬间，都无法忽视那个男人逐渐冷淡甚至厌恶的眼神，无法逃避其中暗藏的杀机，无法挽留早已逝去的爱情。最终沉溺于过去的不是陆一鸣，而是夏天。正因为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即使心灰意冷，心中仍藏有一丝幻想，才决定自我了结，祈愿永远留在少年天真的过去。陆一鸣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打碎了夏天关于爱情的向往，摧毁了夏天想要活下去的希望，甚至出卖自己妻子的尸体，让她连死都不能安宁。
但是，没有证据。
想到这里，赵新成意气难平，红着眼睛泄愤般砸着车窗：“TMD！”
直到终于出现熟悉的低矮建筑群，他还是无法平静，就这样冲进瓢泼大雨中，期盼冰冷的雨滴可以浇熄内心的怒火，疯狂的奔跑可以冷静过热的头脑。他冲得太快以至于周渝信都没能拉住他，周渝信只能默默地把拿出来的伞又收了回去。大雨让这里老旧脆弱的下水系统不堪重负，最终崩溃，地下积攒的污水趁机翻滚上涌，混着水道中沉积多年的淤泥，夹着大量不见天日的垃圾，整个住户宅区都弥漫着熏天的臭气。周渝信一脸嫌恶地盯着逐渐漫上来的浑浊污水，紧闭着呼吸踩了下去，可冰凉的触感无孔不入，一点一滴，慢慢腐蚀他的脚，然后顺着脚踝攀爬而上，就像无根的藤蔓在他的身体中寄生。他打了个寒噤，也顾不上撑伞，赶紧追了上去。
赵新成和周渝信最终在陆一鸣家门口相遇，看着彼此落汤鸡一样的样子，赵新成心中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不管怎样，我不会放过陆一鸣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再次敲开了陆一鸣的家门。这里和上一次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因为另外一个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已经被全部消除了。还没等两个警察开口，陆一鸣已经条件反射般摆上悲痛欲绝的表情，开始哭诉：“赵队长，我···夏天的尸体怎么会···那些人在哪里？我要把这帮杂碎千刀万剐！···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带她回家？”
果然是精彩绝伦的演技，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赵新成心里恨不得揍他一顿，可表面上又不得不做出安慰的样子和他周旋：“节哀，陆先生，悲伤过度对身体不好，您别一个不注意跟着夏天去了。”
至于周渝信，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只需要负责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就可以了：“宋医生说夏天是病死的，你为什么确认夏天是自杀的呢？”
陆一鸣的表情有短暂的停滞，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语气激烈：“什么！不会的，夏天的身体情况怎么会一下子恶化得那么快？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难道是，这个宋医生，对，一定是他，医术不精，害死了夏天，我要去找他，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说着他就作势要冲出去找宋医生算账，赵新成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拦住了他。
这场戏真是有趣，很想继续看啊！周渝信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从外表可看不出来她是因为戊巴比妥钠死的，怎么，你没给她做尸检？那···是你！。”
陆一鸣却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拉着赵一鸣哽咽着：“赵队长，我···我是受害者啊！现在，你们是怀疑我吗？我···呵，真是笑话，警察就可以随便怀疑一个无辜的人吗？你们有证据吗？拿出来啊！拿出来啊！”
赵新成赶紧出来劝解，却语带讥讽：“小周，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没看见陆先生伤心得都要死了吗？”
陆一鸣当然听得出来，赵新成话里有话，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很肯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把柄，有恃无恐：“赵队长，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你们离开。”
“你认识李晓茹吗？她是负责夏天火化的人。”周渝信根本不看陆一鸣的脸色，继续问。
“什么李晓茹，给夏天火化的是夏海钧。”警察也会搞错？陆一鸣一脸怀疑，皱着眉头回答。
不像是假的反应，他不认识李晓茹。周渝信接着问：“你不是和王军说好了的吗？让李晓茹帮忙。”
听到王军两个字，陆一鸣明显有些神色慌乱，但仅有短短一瞬，然后又变得无比激动，似乎要掩饰什么：“我真是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受害者，我妻子的尸体被那些混蛋调换了，你们有功夫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抓那些人？警察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慢走不送！”
还是太仓促了，根本逮不住他！赵新成紧握着拳头又放开，如此反复，强行压制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咬着牙告辞：“抱歉，打扰了，陆先生，别忘了去警局办手续。”
“夏天的鞋子很漂亮。”即使不得不离开这里了，周渝信还是要刺激一下陆一鸣。
看着陆一鸣突然失去血色的脸和一副想吐又不能吐的表情，周渝信满意地笑了：“原来是你啊！”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积卷的云层也已消散，漆黑的天空月明星稀。在走出小巷的路上，赵新成看着自己拉得长长的影子，心中有万千愁绪不知该如何表述，也有诸多疑问不知其解。
“周渝信，你说，是夏天死亡在前还是有人买尸体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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