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23 更新时间：20-03-11 19:59
周渝信紧抿着嘴唇，将战栗的双手隐藏在餐桌下，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畅所欲言的欲望。
“啊！我忘了，你是警察。”姜玉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整个人越过桌子，凑到了周渝信面前，半开玩笑地问：“那我说的话岂不是很危险，你会把我抓起来吗？”
周渝信摇了摇头：“停留在思想层面的犯罪不是犯罪。”所以，头脑中的想法有多可怕都没关系。
姜玉清却笑了，重又坐了回去，像是无心又像是质问：“真的可以永远停留在思想层面吗？”
周渝信双眸闪烁，他知道自己给不出来答案，转过头看着浴室的方向，开始转移话题：“为什么要住在502？”
姜玉清一脸意外的表情：“我以为你会问关于我的事情。”
“这里死过人。”周渝信手指着浴室的方向，暗藏机锋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姜玉清：“就在那里”
姜玉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彷佛真的穿梭时空，在浴室里看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但表情依旧无动于衷。
周渝信紧接着问：“不害怕吗？”
“你呢？”姜玉清回过视线，反问道：“你也在那里洗过澡，不害怕吗？不觉得脏吗？”
“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脏，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周渝信好像故意要刺激姜玉清，他直视着姜玉清的双眼，开始描述7年前曾在此发生的事情：“那是7年前，一个又闷又热的夏天，一个和你一样独居的单身男人，死了好几天都没有人发现，直到尸体高度腐败，紧闭的房门再也关不住恶臭的黑色组织液，短短几天，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就已经和这个房间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
7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呢，姜玉清颇有些感慨，他闭上了眼睛，恍惚间鼻尖彷佛萦绕着潮湿的水汽，耳边回响着劈里啪啦的雨声，感觉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啊！他根本没有被吓到：“你记得真清楚。”
同样陷入了回忆的还有周渝信，他觉得自己应该很确信，但是问出口的时候还是很犹豫：“那个时候，我好像见过你。”
“也许吧。”姜玉清突然笑吟吟地开始倒数，然后赶在0点准时道出了郑重的祝福：“10、9、8。。。3、2、1。生日快乐！”
生日，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周渝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然而终于会和的三个指针连一刻也不能停留，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就这样分道扬镳。
“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呢？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不，你一定会喜欢的”姜玉清调皮地眨着眼睛，一脸神秘：“不过，等待，才是最让人兴奋的。”
“周渝信，生日应该是一场随心所欲的狂欢，想做什么就去做！”姜玉清的声音就像诱惑船员的海妖，甜甜蜜蜜，飘飘渺渺传进了周渝信的耳中，绊住了他离去的脚步，印刻在他的心底。“当然，如果你不能做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风平浪静，暗潮汹涌。
第二天又是一个明艳的早晨，五月的阳光温暖却不炙热，彷佛懒洋洋地昭示着今天又将是美好的一天。只不过，现实和期望永远是相反的。小镇东边的大龙水产市场是这附近几个村镇中规模最大的，一大早就有忙着卸货的卡车，放声吆喝的摊贩和挑选货品的客人。王小梅也是这里的一个小商贩，她今天起得晚了一点，一路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生怕错过早市。着急忙慌地赶到店铺门口，却不小心被绊倒了，摔了个屁墩儿：“哎呦！”她是个粗莽的妇人，也不看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当下就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哪个缺德的乱扔东西！”引得旁边忙着卸货的司机哈哈大笑：“你自己眼瞎，这么大一个箱子也看不到，怪谁！”王小梅踢翻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泡沫箱子，里面滚出来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恰好停在了一个男人的脚下，他看了一眼，反射性地又踢了回去：“咦，这是个啥，皮球？”这球又滚回到了王小梅的脚下，她这才仔细辨认了一下，却吓得魂飞魄散：“啊！这，这是个人头啊！”然后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赵新成和周渝信这两人昨夜都没睡好，一大早又接到报警电话，警局都没去直接就来了水产市场，碰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眼睛通红，一脸倦色。而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拉起的警戒线根本拦不住围观的人群，人头攒动，叽叽喳喳，热闹得不像是发生了命案，反倒像什么活动现场，吵得人头痛。赵新成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驱赶人群：“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赵队长，周警官，你们来了，快看看吧，这···”最早赶到现场的值班警察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反正是第一次见。”
他们其实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些情况，看到值班警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虽然赵新成自己也没有办过多少命案，但还是要装着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不就是分尸嘛，这有什么稀奇的，你看看你那样子。”等到真看到实物的时候，他们才面面相觑。
白色的泡沫箱子中铺满了洁白晶莹的盐粒，中间空着一个圆形的坑洞，半遮半掩地露出埋藏其中的零星尸块和纠缠的黑色头发，已经发绿发黑的腐肉渗出恶臭的尸液，与周围开始融化的盐粒结合，一点一点开始发黑并逐渐向外层扩散。而那个掉落的头颅，鉴证人员已经将其封存在透明的证物袋中，扭曲的面孔上紧贴着薄薄的塑料，依稀可以看见圆溜溜三个黑洞，那是死者的一对眼睛和大张的嘴巴。
赵新成咽了一口唾沫，他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周渝信，心想我可不能在这小子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暗中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勉强忍住了心中呕吐的欲望，强撑着问：“第一发现者是谁？”顺着值班警察的手指，他走向了仍旧惊魂未定的王小梅：“你是第一发现者，也是你报的警？”
面无人色的王小梅还在合着手掌念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又缓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回话：“是我，但是是我隔壁的老板帮忙报的警。”
赵新成接着问：“什么时候放在你家店门口的？”
王小梅一脸哭相，想指又不敢指：“我，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关门的时候没这个，这个东西。”
“昨晚几点关店的？早上又是几点来的？”赵新成继续问。
王小梅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昨晚是10点，早上嘛，我来得晚，已经7点了。”
赵新成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大声问道：“昨晚晚上谁最晚走的，今早谁最先来的？”
“是我，是我。”一个男人举着手，一瘸一拐地越过警戒线跑了过来：“我是隔壁店的，我走的最晚，晚上10：30走的，也是我来的最早，早上5点就开门了，我来的时候，那箱子就在王老板门口放着了，我还以为是她忘了收起来呢。”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臭味，像是汗臭混着海鱼的腥味。虽然不想表现出自己心里的嫌恶，赵新成还是忍不住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是？”
他用自己黑乎乎的手摸了摸油腻腻的头发，讪讪地笑了：“我是隔壁店的黄建军，是卖咸鱼的，不好意思啊，我身上味道不太好闻。”
看起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挺敏感，我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赵新成寻思着，也没多想开始翻看值班警察的记录，看到一半有些惊讶地问：“黄建军，就是你踢了一脚？”
黄建军有些尴尬地笑了，畏畏缩缩地回答：“我看这圆不溜秋的，以为是个皮球，谁知道···”
“嗯嗯。”确实，那头颅表面的皮肉都腐蚀得差不多了，打眼一看还真瞧不出来，赵新成点点头，不再多问：“行，待会儿你们都去做个笔录好吧？”
叮铃铃~~~
话说到一半，赵新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我正办案呢，快点说！”
“赵队长，那个陆一鸣，他死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慌乱：“刚接到的报案，张副队已经带着人过去了，临走前让我给您打电话···”
后面说了什么赵新成已经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陆一鸣死了！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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